夜色渐浓时,窗外的最后一缕霞光刚隐没在天际线,顾辰就已经把卧室的暖灯开了。那盏特意选的柔光壁灯,橘黄色的光晕像融化的蜂蜜,一点点漫过铺着天鹅绒被套的被褥,把整个房间烘得暖洋洋的,连空气里都浮着细碎的暖意。
他先在床边铺好厚厚的羊绒垫,那是前几天跑遍全城母婴店挑的,踩上去像陷进云朵里,又将孕妇枕摆成最舒服的弧度——弧度是他对着育儿手侧反复调整过的,刚好能托住苏念日益沉重的腰腹,才扶着她慢慢躺下。
“今天逛公园累坏了吧?”他坐在床边,指尖带着刚洗过的微凉,轻轻拂过她额前被汗濡湿的碎发,声音放得比白天哄她喝孕吐药时更柔,“我给你捏捏腿?医生说多按摩能缓解水肿。”
苏念摇摇头,反手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贴。小家伙似乎也累了,下午在公园里跟着音乐节奏踢得欢,这会儿动静轻缓下来,像在跟爸爸打招呼似的,隔着薄薄的睡衣,轻轻顶了下他的掌心。
顾辰的呼吸一下子放轻了,连胸腔的起伏都慢了半拍。他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原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盛着细碎的光,拇指小心翼翼地在那处摩挲着,指腹的薄茧蹭过布料,带着点痒意。
“今天踢妈妈不对哦,”他低头对着隆起的弧度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故作的严厉,尾音却软得发甜,像含了颗糖,“明天乖乖的,爸爸给你讲三只小熊的故事,讲熊爸爸怎么疼熊妈妈的,好不好?”
苏念听着他对着肚子认真“说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笑意:“他才六个月呢,听得懂吗?”
“肯定懂,”顾辰说得笃定,指尖还在轻轻画着圈,又侧过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洗发水的清香混着她身上特有的奶香,让他心头一软,“我们的宝宝最聪明了,随妈妈。”
夜里苏念醒了两次。第一次是凌晨一点,她想翻身换个姿势,刚动了动,就发现顾辰醒着。他没开灯,借着窗外溜进来的月光盯着她的肚子,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手一直虚虚搭在她腰侧,指节微微蜷着,像随时准备着回应她的任何动静。
“怎么不睡?”她轻声问,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
他立刻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怕你不舒服,想看着你。”他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凉丝丝的。
又起身轻手轻脚去床头柜拿了双厚袜子——是他特意买的加绒款,袜口绣着小小的月亮图案,轻轻给她穿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夜里凉,别冻着,不然又该腿抽筋了。”
第二次醒是凌晨四点,她口渴想喝水,刚要撑着坐起来,顾辰已经端着温水过来了,杯壁还套着隔热套,温度刚刚好。
苏念迷迷糊糊喝了点水,哑哑的嗓子“阿辰,怎么还没睡?太晚了?”
顾辰笑了笑“我睡觉浅一点,你半夜有点动静我能知道,好照顾你,好了快睡趁着小家伙不闹你”拍着她后背哄着她睡觉。
第二天清晨,苏念是被厨房里飘来的甜香唤醒的。那香味混着黄油的醇厚和南瓜的清甜,一点点钻进鼻腔,勾得她胃里的馋虫都醒了。
她扶着腰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就见顾辰正站在灶台前,系着她怀孕前买的那只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围裙有点短了,露出他一截劲瘦的腰,他正专注地搅着锅里的南瓜粥,手腕轻转,粥面泛起细密的涟漪。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涌进来,像打翻了的金粉,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连带着他微卷的发梢都泛着暖光,有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额前,随着他搅动的动作轻轻晃动。
“醒了?”他回头看见她,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里面盛着晨光和笑意,“粥马上好,熬了整整一个小时呢,绵得很。还有你爱吃的草莓松饼,刚烤好的,上面的奶油是我用安佳淡奶打的,不腻。”
苏念靠在门框上,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从怀孕初期她吐得天昏地暗,他整夜整夜抱着她拍背;到中期她腿肿得穿不上鞋,他每天晚上跪着给她按摩。
再到现在,她随口提过一句“想喝小时候外婆熬的南瓜粥”,他就早起两个小时研究食谱。他好像把所有的心思都掰碎了揉进她的日子里,记着她随口提过的喜好,手机备忘录里存着密密麻麻的产检日期,连夜里她翻身的动静都能立刻察觉。
“阿辰,”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等宝宝出生了,你会不会就不这么疼我了?”
顾辰手里的勺子“当”地轻碰了下锅沿,他快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视线刚好与她平齐,眼神认真得不像话,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傻念念,疼你和疼他,是两回事。”
他握住她放在肚子上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以前是我一个人疼你,以后是我们两个——我和他,一起疼你。只会更疼你,知道吗?”
苏念笑了笑,眼眶却更红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声音闷闷的:“那你要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他笑着回抱她,手轻轻托着她的腰,不敢用力。
正说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在附和,轻轻踢了踢苏念的掌心,力道不大,却像在敲着小鼓。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蜜。
晨光里,松饼的甜香混着南瓜粥的暖意,漫过整个厨房,漫过相视而笑的两人,也漫过了往后无数个这样寻常又珍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