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姬发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蕴含着滔天怒火,“下界的气运为何再次剧烈波动?那扰乱天机的‘异数’不仅未除,反而似乎更加强大,他是得了什么机缘?前几日那天劫之中……竟有帝辛那逆贼的一丝气息残留?!怎么可能!”
他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留在凡间的后手),隐约感知到下界的异常。雄霸引动龙脉引发的天劫,不仅撼动了九州,其劫云中蕴含的、源自帝辛当年封印龙脉的部分意志与气息,更是刺激到了姬发敏感的神经!
更让他愤怒的是,他派往下界的仙兵(血神教主等人),竟然迟迟无法彻底激活接引仙阵,反而损兵折将,连最重要的传送定位罗盘都丢了!想要再次大规模输送力量下界,需要付出的代价,即便是他这位仙帝,也觉得肉痛无比!而且,两界通道不稳定,强行输送强大存在风险极高。
“不能再等了!”姬发眼中厉色一闪,“那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让下界的命运长河出现了太多变数,天机愈发混沌。必须立刻搞清楚下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帝辛的痕迹为何再现?那‘异数’究竟是谁?”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点金光自他指尖亮起,迅速蔓延,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玄奥无比的八卦图形,图形中心,隐隐有血泪滴落的虚影浮现。正是《天哭经》的核心印记!
“幸好……当年本帝留了一手。”姬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父皇(姬昌)所创《天哭经》,不仅能窥探天机命理,其最深层的核心,实则是以血脉与灵魂为引,沟通两界的媒介!本帝将经书留在下界,并暗中引导命格特殊之人修习,便是为了今日!”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九州大地某个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座被淡淡雾气笼罩、终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山谷。谷中有一座简陋的茅屋。茅屋内,一个身形佝偻、满脸布满可怕毒疮、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诡异洞察力的老者,正对着一盆浑浊的水,眉头紧锁,似乎在艰难地推算着什么。正是江湖中传说能窥探天机、却又因泄露天机而遭反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泥菩萨!
此刻,泥菩萨浑身猛地一震!他面前那盆浑浊的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水中倒映出无数扭曲的画面和符文,最后,凝聚成一点璀璨的金光,以及一个模糊却充满无上威严的身影轮廓!
一个冰冷、浩大、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泥菩萨……本帝,姬发。”
泥菩萨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鲜血,本就衰败的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一丝早已预料到的绝望。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虚空,声音嘶哑颤抖:
“天……天帝……陛下……草民……听候……差遣……”
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从他得到那部诡异的《天哭经》并沉迷于其中开始,在他将《天哭经》修炼到圆满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不再属于自己。他成了别人留在凡间的一枚棋子,一个眼睛,一个传声筒。如今,棋子,该动了。
姬发冷漠的声音继续传来:“告诉本帝,下界气运因何剧变?扰乱天机者何人?帝辛气息从何而来?你……应该‘看’到了些什么。”
泥菩萨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布满毒疮的手,再次按向那盆沸腾的浑浊之水,眼中流淌下两行浑浊的、混合着血丝的泪水。他知道,每次窥探一次天机,他所剩不多的寿元和本就残破的灵魂,都将承受更可怕的反噬。但,他无法抗拒。
下界的暗流,因为仙帝的亲自干预和泥菩萨的被迫入局,变得更加汹涌诡谲。而满载而归、心急如焚赶往灵州的雄擎岳等人,尚不知晓,一双来自九天之上的冷漠眼睛,和一个挣扎在命运中的可怜棋子,已然将他们,牢牢锁定。
前有帝释天磨刀霍霍,后有仙帝隔界窥探。天下会之劫,已迫在眉睫!雄擎岳的归途,注定不会平静。
将空旷的宝库精心伪装成早已被搬空、历经争夺的废弃模样后,雄擎岳等人不再停留,迅速按原路退出“惑心迷廊”。得益于秦霜对机关阵法的精准把握和徐子陵超凡的灵觉预警,以及进来时清理了部分陷阱和标记了安全路径,回程比来时顺利许多,并未触发新的机关,也未再遭遇幻境侵扰。
很快,他们回到了最初遭遇宇文阀和血神教混战的那个天然石室。石室内尸体依旧,血腥气混合着尘土味,愈发浓重。雄擎岳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向石室另一侧一条被坍塌碎石半掩、极不起眼的狭窄缝隙。根据鲁妙子图纸标注,这是一条备用的紧急逃生通道,并非通向进来的枯井,而是通往长安城内的另一个出口——跃马桥下的隐秘水道!
“从此处出去,可直通跃马桥底暗渠,顺流而下,能迅速远离西市区域。”雄擎岳低声道,同时运起《神象镇狱劲》,双臂发力,将挡路的几块大石缓缓推开,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向下倾斜的湿滑甬道。甬道内水声潺潺,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河泥和水藻的气息。
“走!”雄擎岳率先钻入。众人鱼贯而入,寇仲在最后,不忘将几块碎石拖回原处,略微遮掩入口,虽不能完全隐蔽,但也能起到些许迷惑作用。
甬道向下延伸数十丈后,果然汇入了一条地下暗河。水流湍急,冰冷刺骨,不知深浅。好在众人皆功力不俗,闭气凫水不在话下。雄擎岳取出准备好的防水分火折(鲁妙子所赠小玩意之一)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河道两旁人工修葺的痕迹和头顶低矮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