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臂撑着断梁，另一只手死死扒住坑沿的铁皮，整条胳膊都在抖。脚下是黑乎乎的深坑，冷风往上灌，吹得人牙根发酸。身后洛昭还在伸手够我，指尖离我手腕就差一寸。
“别动！”我低吼一声，咬牙发力，整个人借着断梁的反弹猛地往上蹿，肩膀撞上坑沿，翻滚两圈才稳住身形。
落地瞬间我立刻转身，把她往身后一拽。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我眼疾手快扶住她肩膀——冰凉得跟块铁皮似的，脉搏跳得又弱又快。
“你撑得住吗？”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之前不一样了，有点虚，像是夜里快耗尽的油灯。
我没再问，扭头看向通道深处。苏清雪还站在那儿，背对着我们，手按在剑柄上，盯着那群绿眼玩意儿。那些东西没冲上来，但也没退，就这么一排排蹲在暗处，眼珠子绿幽幽地闪，像坟地里的鬼火。
“不能在这儿耗。”我说。
话音刚落，洛昭忽然抬手，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一滴血。
不是普通的血，是红得发亮的那种，像是里头掺了火苗，悬在她指尖晃荡。
“这是……？”我皱眉。
“闭嘴。”她声音很轻，但语气不容反驳，“想活命就别问。”
不等我反应，她抬手就朝我额头点来。
我本能想躲，可她动作快得不像个快虚脱的人。指尖一触，那滴血“滋”地一声渗进皮肤，凉得我脑仁一颤。
下一秒，一股热流从眉心炸开，顺着经脉往四肢冲。我浑身一震，像被高压电扫过，骨头缝里都开始发麻。系统提示在脑子里炸响：
“检测到纯净灵力输入，抗毒体质兼容性提升至80%！毒素消融中……”
我愣住了。
之前那股藏在血肉里的蜈蚣毒，一直像根刺似的扎着，时不时冒点酸胀感。现在那感觉正在飞快退散，像是滚水浇雪，咔咔地化掉。
“你这血……到底啥来头？”我嗓子有点哑。
“说了别说话。”她指尖还贴着我额头，没拿开，声音更弱了，“引灵不能断。”
我闭嘴了。
但没闭眼。
她就站在我面前，脸白得吓人，嘴唇几乎没了颜色，可那根手指却稳得离谱。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先是冰的，可几秒后竟慢慢暖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加热。
奇怪的是，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这不像疗伤。
像……接吻前那种心跳加速的预兆。
我赶紧甩头，把这荒唐想法踢出去。现在是什么时候？脚下是深坑，后头是尸群，旁边还有个冷脸女剑修盯着我们，我居然在想“悸动”？
可那感觉压不住。
她指尖每颤一下，我心口就跟被猫爪挠了似的。
不是痒，是那种……怕错过什么的慌。
“快好了。”她忽然说。
我刚松口气，她手一抖，整个人晃了半步。我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她顺势靠进我怀里，额头抵着我肩膀，呼吸轻得像快断了的线。
“洛昭？”我低声喊。
“……没事。”她喘了口气，“就是有点……晕。”
我没吭声，一只手揽住她腰，怕她真倒下去。苏清雪那边依旧没动，连头都没回，但我知道她在看——用余光扫着这边，像防贼似的。
“你这招，是不是伤本源？”我问。
“废话。”她声音软了，“灵力血不是大白菜，谁都能随便用？”
“那你为啥……”
“你不也把我背了一路？”她打断我，语气又硬起来，“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你毒发拖后腿。”
我笑了下：“嘴真硬。”
“你要再废话，我就让你毒发。”
我闭嘴了。
但手没松。
她靠在我身上，轻得像片纸。我能感觉到她心跳，一下一下，慢得吓人。刚才那股灵力流还在体内转，清清爽爽的，连之前被尸怪刮破的伤口都不疼了。
系统界面弹出来：
【抗毒体质升级成功】
【当前毒素残留：3%】
【建议：避免二次中毒】
我正想收神，忽然发现她指尖还在微微发烫。
不是错的。
她贴过我额头的那根食指，现在红得不正常，像是被烫伤了。
“你手……”
“别碰！”她猛地抽回手，把手指藏进袖子。
我皱眉：“你受伤了？”
“没有。”她抬头瞪我，“再问我就不管你了。”
我看着她。她眼神躲闪，明显在瞒什么。
就在这时，通道里的尸群动了。
不是冲上来，而是往后退。一排排地，悄无声息地缩回黑暗，绿眼一盏盏熄灭，像是接到什么命令。
苏清雪终于回头，眉头紧锁：“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
这些玩意儿之前追得那么疯，现在突然撤？不像是怕我们，倒像是……怕别的东西。
“走。”我说，“别等它们反悔。”
我一手扶着洛昭，半拖半抱地往坑边挪。她脚步虚浮，全靠我撑着。苏清雪走在最后，剑依旧没出鞘，但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刚走到坑沿，洛昭忽然“唔”了一声，身子一歪。
我赶紧扶稳：“又怎么了？”
她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灵力……反噬来了。”
“啥意思？”
“就是……”她喘了口气，“刚才那滴血，是我用命换的引子。现在它在往回抽，抽我的气。”
我心头一紧：“能扛住吗？”
“……不知道。”
我二话不说，直接把她背起来。她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闭嘴。”我调整肩上的重量，“你刚才不是说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还你。”
她不说话了，手慢慢环住我脖子，脑袋轻轻靠在我后肩。
苏清雪看了我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坑道两侧的管道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积水里。空气闷得厉害，像是暴风雨前的雷云压下来。我背上的人越来越轻，呼吸也越来越浅。
“你还醒着吗？”我问。
“嗯。”她声音几乎听不见，“杨俊……”
“嗯？”
“……别回头。”
我一愣：“啥意思？”
她没回答。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扫到身后深坑。
原本漆黑的坑底，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了一层淡青色的光。
像是谁在底下点了一盏灯。
光晕缓缓上升，照出坑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符文，一圈圈盘旋向上，像是某种封印。
我脚步一顿。
苏清雪也停了。
洛昭突然在我背上用力掐了一下：“别看！”
我猛地收回视线，心跳快了一拍。
可那一眼已经够了。
那些符文……
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