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洛昭一路后撤，脚底踩着碎石打滑了一下，赶紧稳住身子。她整个人软得像没了骨头，呼吸贴在我后颈上一阵一阵发烫。
“别停。”苏清雪在后面催，“那东西还在看蘑菇。”
我没回头，只把洛昭往上托了托，胳膊有点发酸。这丫头看着轻，背久了也够呛。通道尽头是个向下的斜坡，黑乎乎的洞口像是被刀劈出来的，边缘不规则，往下望不到底。
刚拐过弯，身后那声“滴答”又响了一次。
我脚步一顿。
“走啊！”苏清雪已经冲到了前头，剑都没收，直接往坡道冲下去。
“你等等！”我喊了一声，可她根本不停。这女人真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
我咬牙跟上，一边跑一边摸了摸胸口——毒囊还在，布包裹着，沙沙作响。刚才那铁手生物碰蘑菇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要动手，倒像是……认出了什么老朋友。
斜坡越往下越陡，地面开始出现裂纹，像是干涸的河床。空气里有股味儿，说不上来，像是铁锈混着腐草，吸一口嗓子眼都发涩。
“停下！”洛昭突然出声，声音哑得厉害。
我立马刹住脚，差点没站稳。
她抬手扶了下额头，指尖微微发抖：“前面……有问题。”
“啥问题？”我压低声音。
她没答，反而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铜钱串，手指一捻就要掐算。
可就在铜钱刚离掌心的瞬间，整条通道猛地一震！
哗啦——
头顶碎石簌簌往下掉，我下意识护住脑袋，余光看见苏清雪已经跳下了最后一段台阶，落在一片开阔地。
那是个巨大的深坑，直径少说三十米，四周岩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像蜂窝。每一个孔里，都卡着一具尸体。
不是骷髅，是完整的尸身，皮肤青灰，眼睛紧闭，但胸腔微微起伏。
活的？死的？
还没等我看清，最靠近边缘的一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
绿光。
和之前追我们的那些一样。
它缓缓从洞里爬出来，动作僵硬，脖子咔咔作响，落地时四肢一抽，直接朝苏清雪扑过去。
“疯了吧！”我骂了一句，想冲下去救人，可背上还扛着洛昭。
苏清雪反应不慢，侧身一闪，剑刃横切，直接削掉了那玩意半边脑袋。黑血喷了一地，可剩下的半个身子居然还在往前爬。
“别恋战！”我大吼，“快回来！”
她却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冲向坑底中央——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平台，像是人为堆起来的，上面刻着古怪的纹路。
“你找死啊！”我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突然弹了出来：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来源：深坑底部】
【能量性质：尸变核心（未激活）】
【建议：摧毁源头可大幅削弱尸群活性】
我眼皮一跳。
难怪这些家伙杀不完，感情下面真有个“发电机”。
“洛昭！”我晃了晃她，“听见没？底下有个玩意儿在供能！”
她靠在我肩上，喘了几口气：“……不能硬来。那平台是阵眼，贸然破坏会引发连锁崩塌。”
“那你说怎么办？等它们全醒过来围殴我们？”
她摇头：“得先……干扰它的节奏。”
话音未落，又是几具尸体从洞里钻出，成群结队往坑底涌。苏清雪已经被三只包围，剑光虽快，但对方根本不躲，拼着断手断脚也要近身。
“没时间磨叽了！”我一咬牙，把洛昭往旁边一放，“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救人。”
她抓住我手腕：“小心……那东西还没完全启动，但它在‘听’。”
“听什么？”
“心跳。”她声音越来越弱，“所有活人的……心跳。”
我心头一凛。
难怪刚才那铁手生物没动，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屏住了呼吸。而苏清雪这一通乱冲，等于拎着喇叭告诉整个坑：“老子来了！”
我不敢耽搁，一个助跑跃下最后几级台阶，落地翻滚卸力，顺手抄起地上一块尖石头。
一只尸人正扑向苏清雪背后，我抡圆了胳膊砸过去，石头正中它后脑，咔的一声裂开条缝。它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我。
绿眼对上我的视线。
我咧嘴一笑：“看啥？没见过帅哥？”
它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猛地扑来。
我侧身躲开，顺势一脚踹在它膝盖上，骨节发出脆响。这家伙皮肉硬得像树根，但关节还是怕踢。
“喂！上面那位！”我冲洛昭喊，“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破阵‘卡壳’一下？”
她趴在岩壁边，手指颤抖地在空中画了个符号：“……扔点带灵力的东西上去，随便什么都行。”
“灵力？”我摸了摸胸口，忽然想到什么。
毒囊。
那蜈蚣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按洛昭说法是“活蛊”，能吞残念。既然锁链上的气息能引来铁手怪，那这玩意儿说不定也能影响这破阵。
我一把扯下毒囊，掂了掂：“希望你别坑我。”
扬手就朝平台甩去。
布包划了道弧线，啪地落在阵眼中央。
几乎在同一秒，整个深坑安静了。
所有尸人都停了下来，脑袋齐刷刷转向平台方向。
连苏清雪都愣住了。
“有效？”我小声问。
洛昭却脸色一变：“糟了……它醒了。”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那种轻微的颤，是实实在在的晃，像是下面有东西在拱土。平台上的纹路亮了起来，一圈圈泛着暗红光，像是血管在搏动。
毒囊布包被一股无形力量掀开，那枚灰绿色的蘑菇滚了出来，表面裂纹微微张合，像在呼吸。
“它在吸收什么？”苏清雪退到我身边，剑尖指着平台。
我盯着那蘑菇：“不是吸收……是在回应。”
话音刚落，一声嘶吼从地底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回音，是实实在在的吼叫，低沉、浑浊，带着某种金属摩擦般的尾音，听得人耳膜生疼。
坑壁上的尸人一个个开始抽搐，眼中的绿光由暗转亮，像是被重新点燃。
“咱们是不是……干了啥不该干的事？”我咽了口唾沫。
洛昭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声音发虚：“你们快走……这个阵……本来就是在压制什么东西。现在被触发了反向共鸣，它要把所有的‘材料’都唤醒。”
“材料？”我瞪眼，“你是说这些尸体？”
“不止。”她望着平台，“还有……更早埋进去的。”
地面震动加剧，平台中央的泥土突然隆起，一只手破土而出。
不是尸人那种僵硬的手，而是覆盖着青铜色金属的肢体，五指如钩，指甲漆黑，掌心刻着和铁手怪一模一样的纹路。
我浑身汗毛倒竖。
“这玩意儿……怎么跟刚才那个长得差不多？”
苏清雪握紧剑柄：“它是母体。”
“母你个头！”我一把抓起洛昭，“再不跑真成陪葬品了！”
可就在我转身要冲上斜坡时，那只手猛然攥紧，整块平台轰然炸开！
泥土飞溅中，一道黑影缓缓站起。
身形接近三米，全身包裹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甲胄里，胸口嵌着一块幽绿色晶体，正随着那嘶吼声一明一灭。
它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毒蘑菇，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锁定我们三人。
我拉着洛昭就往后退，苏清雪挡在前面，剑尖微颤。
那怪物张开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像是生锈齿轮在碾磨：
“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