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雪地上,三道影子一前两后,踩着碎冰往前挪。我走一步喘一口,腿还是软的,但总不能一直让人拽着走。
洛昭跟在后面,脚步轻得像怕惊了什么。她从进这秘境开始就不太对劲,尤其是那滴眼泪的事儿之后,话更少了,眼神却总往我这边飘,又不敢多看。
苏清雪走在最前头,背影挺直,剑柄时不时被她摸一下,像是确认还在那儿。她包手的布条换了新的,旧的那条……我记得是给我裹令牌了,现在还贴在我胸口,压着那块青铜令。
没人说话,风也停了,只有脚踩在薄冰上的咔嚓声,听着让人脑仁疼。
就在这时候,我后颈忽然一凉,像是有人隔着很远吹了口气。不是冷,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毛——
“怎么了?”洛昭察觉到我停下,问了一句。
“没事。”我摇摇头,抬手搓了把脖子,“就是感觉……有人在看。”
苏清雪立刻回头,目光扫过身后密林,眉头一皱:“别乱说,这片区域早就清过了。”
“我也觉得有动静。”洛昭低声说,“刚才卜卦时龟甲裂了一道新缝,我没敢告诉你。”
我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咬了下唇,“有人在用同样的卦术反向追踪我们,而且手法比我还狠。”
“还能这么玩?”我咧了下嘴,“这不是偷窥癖成精了?”
“不是偷窥。”苏清雪声音冷下来,“是干涉。能逆推卜卦轨迹的人,至少得沾过天机血。”
“听着像某种祖传病。”我耸肩,“管他呢,反正我们现在是三人行,自带光环,想撞邪都难。”
话刚说完,远处林子顶端一道灰影一闪而没,快得像是错觉。
我没吭声,只把令牌往怀里按了按。
那边高崖上,凌霜蹲在石台边缘,灰袍裹身,脸上蒙着一层雾气。她手里托着一块残破龟甲,边缘参差,像是被人硬掰断的。指甲蘸血,在甲面上划出三道歪斜的痕。
“杨俊……”她嘴唇微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逃不掉的。”
龟甲中央慢慢浮现出几道裂纹,扭曲着拼成一个人形轮廓,正是我刚才走路的样子,连抬脚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她指尖轻点那人影胸口,低语:“火种已燃,命门未锁,这时候……最容易坠渊。”
话音未落,龟甲突然“啪”地炸开,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她脸颊,留下细长血线。
她不动,也没擦,任由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另一块完整的卦盘上。
血珠滚入盘心,瞬间蒸发,腾起一缕红烟。烟气扭动片刻,竟在空中凝成两个字:**必死**。
凌霜笑了,嘴角扯到耳根,可那笑一点温度都没有。
“必死?”她喃喃,“可我已经改过你的命格三次了……每一次,你都活了下来。”
她抬起手,掌心朝天,另一只手用指甲在手腕划了一道,血涌出来,顺着指缝流下,滴进卦盘中心。
血落下的瞬间,盘面光芒暴涨,一道猩红光线冲天而起,直刺云层。云被撕开一道口子,漏下的阳光竟然绕道而行,像是怕沾上那红光。
“我不信天命。”她盯着盘中影像,“你说他该死,我就偏要他活着走到最后——然后亲手把他推进地狱。”
卦盘里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我在走路,而是我站在一座悬空石阶前,脚下万丈深渊,身后火焰滔天。我抬头望天,脸上全是血,可眼睛亮得吓人。
她瞳孔猛地收缩,红光自眼底炸开,像是有东西在眼球里燃烧。
“原来如此……”她喘了口气,“你早就知道有人在推你入局,所以故意顺着走?”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红光更盛,几乎盖住了原本的瞳色。
“好啊。”她轻声说,“那就看看,是我们这些算命的疯子先疯透,还是你这个不信命的野狗先摔死。”
她收起卦盘,袖子一甩,整个人像雾一样淡去,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而我这边,正踩上一块松动的冰石,脚下一滑,差点跪倒。
“小心点!”洛昭伸手扶住我胳膊。
“没事。”我稳住身子,抬头看了看天,“就是刚才那一瞬,太阳好像暗了一下。”
“阴云遮住了。”苏清雪说。
“不对。”洛昭盯着天空某处,“那里没有云,可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别自己吓自己。”我拍拍她肩膀,“说不定是哪个倒霉蛋在搞占卜,结果把自己炸飞了。”
“你一点都不怕?”她看着我。
“怕啊。”我咧嘴,“但我发现一件事——每次有人想算死我,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自己。”
“你确定?”苏清雪挑眉。
“不确定。”我嘿嘿一笑,“但我不信命,只信我自己还能站着。”
我们继续往前走,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连成一条线。
可谁都没注意到,我手背上的凤凰印记,在刚才那一瞬,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凌霜消失的地方,卦盘残片静静躺在石台上,表面浮着一层红膜,像是一层活物在缓慢呼吸。
其中一片上,映出我回头的一刹那,嘴角的笑容还没落下,眼睛却已经看向了她藏身的方向。
仿佛……他早就知道她在那儿。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陷入掌心,血再次渗出。
“再来一次。”她低声说,“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走向终点。”
她重新摆出卦盘,血滴落,红光再起。
而与此同时,我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清雪问。
我摸了摸胸口,令牌有点发烫。
“没什么。”我说,“就是感觉……有人在背后写我的结局。”
“那你打算怎么办?”洛昭问。
我笑了笑,往前迈了一步。
“当然是——撕了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