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的嘴咧开，说了三个字：“杀得好。”
我愣在原地，掌心还压着滚烫的底座。那声音不像机械运转，也不像投影回放，倒像是从某个深埋地底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它笑了，可眼睛还是红的，盯着我没移开。
苏清雪一把拽我后退：“别信它！刚才断剑偷袭你还记得？现在又装熟人，这玩意儿就是个话术高手。”
她说得对。真洛昭要是活着，第一句话肯定是“傻子，站那么近找死啊”，哪会这么正经。
我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胸口那块疤还在烧，血管里的能量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往外面扯。双龙之力没完全收住，在体表绕着转，红蓝两色光晕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地面裂了。
不是雕像底下那一道，而是我们四周。咔啦一声，金属地壳崩开十几条缝，黑影一个个从里面钻出来。全是机械守卫，通体漆黑，关节处闪着红光，肩膀能拉开变成炮管，手臂一拧就成了锯刃。
它们落地不说话，直接围拢。
三十七个。
我数了一下。它们站位有规律，呈环形分布，间距一致，动作同步。一个抬腿，其他全跟着动，像是共用一个脑子。
“麻烦了。”我低声说。
“你刚才炸它心脏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惹来援军？”苏清雪冷笑，冰剑已经出鞘一半，寒气顺着鞋底蔓延，“现在说啥都晚了。”
我没回她。体内能量还在乱冲，尤其是熔岩那股劲，像是被人点了火药桶的引线，随时要爆。系统界面跳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高密度机械集群】
【建议：协同领域作战】
我看了眼苏清雪。
她也正看我，眼神很稳。“你想硬扛也行，但我提醒你，上次你一个人冲进去，差点把命丢在卦盘里。”
我咬牙：“这次不一样。”
“一样。”她打断我，“你每次都说不一样，结果呢？”
话音落，最近的一台守卫突然抬手，肩炮对准我脑袋。能量在枪口凝聚，发出低频嗡鸣。
我刚想动，苏清雪抢先一步踏前，剑尖点地，双手迅速结印。一层半透明的领域瞬间展开，冰蓝色边缘带着火红纹路，像霜雪裹着烈焰。
她的双域。
上一次见她用这招，还是在北境废城对抗天机阁追兵。那时她只能护住自己，现在不一样了。领域往外推了五米，刚好把我圈进去。
“别浪费时间。”她侧头看我，“要么一起打，要么我走人。”
我知道她在赌。赌我能听懂她的意思，也能接住这份配合。
我深吸一口气，右臂猛然一震，把体内暴走的熔岩之力全压进手掌。掌心发红，像是要烧穿皮肉。下一秒，我往前跨步，掌击地面。
轰！
赤红冲击波炸开，逼退最靠近的六台守卫。它们的腿部关节卡了冰渣，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苏清雪立刻反应，双域扩张，冰层顺着地面爬向那些机械脚踝，火线则钻进它们背部散热口。几台守卫内部冒出黑烟，行动开始紊乱。
但它们没停下。
反而集体启动干扰波。空气里响起刺耳的频率震荡，我的龙瞳一阵发麻，识海像是被针扎。更糟的是，其中三台守卫胸口裂开，露出镶嵌的黑色骨片——和战舰底部那截龙骨一模一样。
那东西一亮，我体内的双龙之力猛地抽搐，差点失控反噬。
“操！”我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稳住！”苏清雪喝了一声，转身挡在我前面，双域收缩成盾。冰火交织的能量墙挡住一波远程齐射，火星四溅。
我喘着气抬头：“它们用了龙族残骸……能干扰我的力量。”
“那就别让它干扰。”她回头，眼神很冷，“把你的熔岩之力交给我一部分，我用双域做屏障，隔绝它的共鸣。”
我愣了下：“你疯了？两种异能混在一起，搞不好会炸。”
“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跟你商量？”她瞪我，“要么信我，要么等死。”
我没再废话。
闭眼，调息，把熔岩之力从经脉中抽出一丝，顺着右臂送出去。苏清雪抬起左手，掌心朝我，指尖微颤。当那股热流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她的双域剧烈波动，冰层出现裂纹，火焰却暴涨三尺。
但她没退。
反而将那股力量引入领域核心，强行融合。冰火之间多了一抹暗红，像是岩浆封在寒冰里，既不冷却也不爆发，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成了。”她低声说。
我睁开眼，左眼龙瞳紫金光芒骤然亮起。视野中，她的双域不再是独立存在，而是与我的熔岩领域产生了连接点。只要我愿意，就能把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
我不再犹豫，双臂张开，背后双龙虚影重新浮现。这一次我没控制它们攻击，而是让它们缠上苏清雪的领域边缘，红龙绕火线，蓝龙贴冰层。
三股能量开始旋转。
先是慢的，一圈一圈，像风暴初生。接着越来越快，颜色混在一起，形成红、蓝、紫三色螺旋。虚空中的空气被撕开，发出尖锐呼啸。
第一台冲进来的守卫刚踏入领域范围，整具身体就开始扭曲。金属外壳像纸片一样被卷进去，层层剥离，连核心芯片都没来得及自毁就被碾成粉末。
第二台想逃，晚了。
领域范围扩大到二十米，所有机械守卫都被笼罩。它们发射的炮弹在半空冻结，接着被高温汽化；试图近战的，关节全被冰锁死，再被旋涡扯碎。
一台守卫临死前引爆自毁装置，轰的一声巨响，可爆炸波刚扩散三米，就被三色旋涡吸进去，转化成推动能量流的一部分。
不到十秒。
三十七台机械守卫，全灭。
残骸堆在地上，冒着黑烟。有些零件还在抽搐，发出滴滴的电流声。
我收回双龙之力，呼吸有点重。左眼龙瞳传来刺痛，眼角渗了点血。低头一看，瞳孔表面有细微裂纹，像玻璃磕了角。
“你瞎了？”苏清雪收剑，走近问。
“没。”我擦掉血，“就是用多了，有点裂。”
她皱眉：“下次别这么拼。系统升级次数有限，你眼睛坏了可没法换。”
我笑了笑：“那你刚才干嘛帮我挡？”
“谁帮你了？”她扭头，“我只是不想你死太快，耽误我查真相。”
我没揭穿她。她耳根有点红，虽然马上转过去假装看雕像，但我看到了。
雕像还是那个姿势，左手按心，右手断剑。可刚才那一战，它全程没动，连眼睛的红光都没闪一下。
太安静了。
我走回基座前，伸手想再碰那块命骨所在的位置。苏清雪拦住我：“别碰。”
“怎么？”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她说，“一群守卫冲出来，我们联手灭了，它就在旁边看着？一点反应没有？”
我盯着雕像的眼睛。
它也在看我。
忽然，它的嘴唇又动了。
不是笑，也不是说话。而是缓缓张开，从嘴里吐出一块金属碎片。巴掌大，边缘焦黑，上面刻着半个符文。
我捡起来一看，心跳停了一拍。
这是洛昭当年随身携带的卦盘边角。她在最后一次任务前摔过一次，裂痕走向我记得很清楚。
这块碎片，是真的。
“它到底想干什么？”苏清雪站到我身边，声音压低，“帮我们？还是……另有目的？”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头顶的星空变了。
原本静止的机械堡垒群开始转动，一座座悬浮平台升起，表面亮起密集的红色信号灯。远处那尊万米高的巨兽雕像，眼部的红光同步点亮，像是被某种信号唤醒。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星穹深处传来。
没有来源，不分方向，直接在我们脑子里响起。
“你们……比我想象中有趣。”
我抬头，看见无数炮口从堡垒缝隙中伸出，对准我们所在的位置。
苏清雪握紧剑柄，低声说：“看来欢迎仪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