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带着焦土和铁锈的味道。我坐在地上，左手还抓着那根看不见的星痕线，右臂的纹路像活了一样往肩膀上爬。每跳一下，骨头里就像被针扎一次。
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连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可我知道不能停。巨兽趴在地上没动，但它眼里的红光又亮了，比之前更刺眼。它在等，等恢复力气，等下一次扑上来把我撕碎。
但我现在顾不上它了。
从刚才开始，身体里就有种怪东西在动。不是熔岩，也不是龙魂，是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顺着血管往上走。每一次心跳，胸口就跟着震一下，像是在发信号。
系统突然响了：【检测到非生物能量回路，兼容性92%，判定为机械文明3型定位信标】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盖底下泛出一点蓝光，一闪而过。
“原来……他们一直在我身上留着后门？”
我没急着动，反而闭上了眼睛。左眼还在流血，黑的，黏糊糊地顺着脸颊往下淌。我用舌尖顶了顶牙齿，咬破一点，把血喷在眼皮上。
紫瞳亮了。
这一次不是往外看，而是往里看。
视野变了。我能看见自己的经脉，看见熔岩核心在胸口跳动，也看见一条细线从右臂一路通到左眼。那条线不是血肉长的，是金属丝缠出来的，每一节都在震动，频率和远处那些机械虫的嗡鸣一模一样。
再往深处看，紫瞳内部竟然有齿轮在转。小小的，一层套一层，像钟表零件，正一圈圈向外发射波纹。
我睁开了眼，喘了口气。
“所以这双眼睛……从来就不是我的？”
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石头。我没笑，也没骂，只是把手按进土里，启动星痕追踪，逆着那条信号往回找。
画面断断续续闪出来——海底那具机械首领的残骸，巨兽脑核里的控制芯片，还有更远的地方，一片漆黑宇宙中漂浮的舰队群。它们都在接收同一个坐标。
而信号源，正是我的左眼。
我坐了一会儿，没动。
然后慢慢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在眼前晃了晃。
“你们给我这双眼睛，是为了让我看清前路。”
我低声说，“还是为了让我永远走不出你们画的圈？”
话说完，手指猛地成钩，直插左眼。
疼。比什么都疼。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棍捅进脑子，一路搅到天灵盖。血哗地涌出来，顺着手腕流到肘部，滴在地上发出“嗤”的一声。
但我没松手。
指尖触到眼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里面在动。不是血肉的颤动，是精密仪器那种规律性的震感。它还在工作，还在发信号。
我咬紧牙，用力一抠。
整颗眼珠脱离眼眶的瞬间，腾空飞起。我以为它会掉下来，但它没落，反而在半空中悬住了。
表面开始变色，皮肤一样的组织裂开，露出金属外壳。瞳孔扩张成圆形齿轮，中心旋转着发出高频嗡鸣，想要逃。
我早有准备。
张嘴就是一口熔岩火焰，直接喷过去。火舌卷住那颗眼球，把它钉在空中。它挣扎了一下，像是想冲破火网，但温度太高，外壳很快发红、变形。
几秒后，火焰散去。
一颗拳头大小的机械核心漂浮在那里，银灰色，表面刻满符文，正不断闪烁蓝光。
我盯着它，喘着气。
这就是定位器？这就是他们控制我的钥匙？
还没等我伸手去拿，那核心忽然震动起来，投射出一段影像。
画面里是夜晚的天空，一颗陨石划破大气层。但在它后面，还有一道金色流光，悄无声息地坠落，精准砸进一片荒地。那里有个少年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左眼肿得睁不开。
下一秒，金光钻进了他的伤口。
画面结束。
我坐在原地，没说话。
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被标记了。所谓的觉醒，所谓的系统降临，全都是假的。我只是个容器，一个被提前埋好的接口。
难怪我能吞噬能量，难怪我能升级，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能自己成长的终端。
想到这儿，我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但我自己听得清楚。
“你们算得很准。”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看着那枚悬浮的核心，“可惜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张开嘴，对着它，缓缓说道：
“我能吞下的东西，从来不挑来源。”
系统警报立刻响起：【高危污染风险！建议立即丢弃目标物体！】
我没理它。
右手一招，将核心吸到面前，张嘴就吞。
它滑进去的时候很冷，像一块冰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刚落地，体内就炸开了。熔岩核心剧烈震荡，龙魂咆哮不止，经脉像是要被撕裂。
但我撑住了。
不是靠意志，是靠本能。我知道这东西能被消化。它来自机械文明，而我吃过机械虫，吞过机械首领的能量核心。这一次，不过是换个形态罢了。
只要我能吞，就能化。
痛感越来越强，右臂的黑色纹路疯狂蔓延，已经爬到了锁骨位置。我能感觉它们在试图重新连接什么，但这一次，我没有压制，而是主动引导。
让它们进来。
让它们走完这条路。
然后，一起烧干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体内的混乱渐渐平息。那股冰冷的能量不再乱窜，而是慢慢沉入丹田，和熔岩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流动。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黑色纹路开始退缩，像潮水一样往回收。皮肤下的金属丝消失不见，只留下几道浅痕。
这时，左眼的空洞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不是血，是液体。金色的，缓缓渗出，顺着脸颊流下。
我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沾上一点。那东西不粘，也不烫，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某种力量正在重新生成。
远处，巨兽动了。
它挣扎着站起来，前腿抖得厉害，胸口的裂缝还在冒白雾。但它眼中的红光已经恢复稳定，喉咙深处再次积聚光芒，明显是要发动下一波攻击。
我坐着没动。
左手仍按在地面，紫金火焰顺着裂缝蔓延出去，重新点燃五条火蛇。它们绕着巨兽盘旋，虽然气势不如之前，但足够拖延时间。
我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
“凌”字还在，烫得隐约发痛。“星痕”印记浮在另一侧，微微发凉。两个符号并列在一起，像是两种力量在角力。
但现在，我又多了一样东西。
我闭上仅剩的右眼，意识沉入体内。
在丹田深处，那枚机械核心已经和熔岩融为一体。它的结构被拆解，数据被重写，变成了一段可以调用的新程序。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检测到未知能量融合，解锁隐藏功能——坐标反向锁定（冷却72小时）】
我没睁眼，嘴角却扬了一下。
你们以为我是棋子？
那现在，轮到我来定规则了。
巨兽终于完成了蓄力，嘴巴张开，一道螺旋光束直冲我而来。
我没有躲。
而是抬起左手，对准那条星痕轨迹，狠狠一拽。
空中那根银线瞬间绷直，从巨兽胸口的伤口穿出，直指天外。
我知道它通向哪里了。
就在光束即将击中我的前一刻，我轻声说了句：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