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蔓萝是真虚了。
虚弱状态还没解除,又加上这么一通折腾,她感觉自个儿像被掏空了似的,连喘气都觉得费劲,喉咙和食道火辣辣地疼,胃里也空落落地抽着,整个人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娘娘,您喝点温水。”春喜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把温热的蜂蜜水递到她嘴边。
蔓萝小口啜着,感觉那点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抚平了些许不适。她现在什么也顾不上想了,什么康熙的怒气,什么佟佳贵妃的毒计,都先靠边站,保命要紧。
“系统,我这虚弱状态还有多久?”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问。
【“虚弱状态(初级)”剩余时间:18小时27分15秒。】
还有大半天,蔓萝绝望地闭上了眼。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兑了这个坑爹技能!
“娘娘,您睡会儿吧,奴婢守着您。”秋云帮她掖好被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蔓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安稳,喉咙的不适让她时不时就会咳嗽几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阵凉意,似乎是有人掀开了帐幔。她困得睁不开眼,只以为是春喜或者秋云在查看,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又想继续睡。
隐约间,好像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康熙站在床前,看着帐幔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本是批阅奏折到深夜,心头烦躁,信步走到殿外透气。夜风微凉,远远地,似乎听到永和宫方向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鬼使神差地,他便走了过来,没让宫人通传,独自一人悄声进了寝殿。
寝殿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朦胧。他就着这微弱的光线,看到蔓萝侧卧着,脸颊陷在软枕里,显得越发尖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她不太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还无意识地攥着一本书卷的一角,那是她之前让春喜念的话本子,睡着时也没松开。
她看起来比前两日他发怒时见到的,还要憔悴脆弱,那几声咳嗽,也不似作伪。
康熙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了。
他想起梁九功汇报的,佟佳贵妃今日来探病,还送了安神汤。他当时听了,只觉佟佳氏倒是会做人,可现在看着蔓萝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那安神汤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
难道她这病,是真的?而且比想象中更重?
心头那点因她推拒侍寝而燃起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懊恼。
他是不是错怪她了?
若她真是装病,何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那日他厉声斥责时,她委屈的眼泪,似乎也不全是装的?
目光落在她攥着书卷的手上,指尖微微泛白。他记得,她好像挺喜欢看这些杂书,马铃薯就是从杂书上看的,病成这样,手里还抓着书。
康熙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丫头,有时候机灵得让人惊讶,有时候又倔强得让人头疼。
他伸出手,想将她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时,动作顿了一下。
真是冰凉。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轻轻掰开,把书卷拿出来放到一旁,然后再将她的手塞进温暖的锦被里,仔细地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睡梦中的蔓萝似乎感觉到暖意,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喟叹,像只终于找到温暖窝巢的小兽,康熙的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何苦如此倔强。”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声叹息里,有无奈,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他终于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殿,融入外面的夜色中。
蔓萝对这一夜天子的心路历程毫无所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模糊的梦,梦里有人给她盖好了被子,很暖和。她睡得比前半夜踏实了些。
直到第二天中午,那坑爹的虚弱状态终于到期解除。
【“虚弱状态(初级)”已结束。宿主体力恢复中……】
一股力量感逐渐回到身体里,虽然因为催吐和休息不好还有些疲累,但那种被抽空的感觉消失了!蔓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哎呦!可算是活过来了!”她感觉浑身轻松。
“娘娘!您感觉好了?”春喜惊喜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浑身得劲儿!”蔓萝掀开被子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觉得神清气爽。果然,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重新有了神采。
“对了,昨晚……”她忽然想起那个模糊的梦,“昨晚你们谁给我掖被子了?掖得挺严实。”
春喜和秋云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啊娘娘,奴婢们看您睡得沉,没敢打扰。”
蔓萝一愣,不是她们?那难道是康熙?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可能吧?老板昨天还气得拂袖而去呢,怎么会半夜跑来给她掖被子?可那个梦又那么真实。
她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管他呢!反正她现在病好了,得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首要任务,就是把那个闹别扭的充电宝哄好!怎么哄呢?蔓萝摸着下巴,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地转。
而乾清宫里,康熙看着梁九功呈上来的、记录着敏嫔娘娘今日“精神见好,已能下床活动”的脉案,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深处,最后那点冰封的寒意,也悄然融化了。
也许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