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一刻，热搜忽然炸开一条——
【#校园午餐项目覆盖率99%#】被挂上“可疑数据”标签。
配图是两张图卡：一张“覆盖率柱状图”满格漂亮；另一张“家长自报清单”密密麻麻地写着“寒暑假仍显示配送”“周末也有数量”“校名与教育局名录不一致”。
“谁的图？”苏砚把手机递给江阮。
“匿名号@饭够了吗。”江阮点开简介：只有三条动态，头像是一只握拳的勺子。最新一条写：“99% 可能是 61% + 纸上 38%。数据源来自基金会外包公司的汇总口径。”
“口径，两个字就够意思了。”苏砚眼神一沉，“先把路铺好。证据室里挂一张‘数据口径说明卡’的占位符：我们将公开统计口径 \/ 采集路径 \/ 审核链。”
后台提示“有人向你投递文件”，文件名很直白：《午餐项目_季度覆盖统计_导出.csv》。投递备注只写：“请先做只读镜像。”
“先镜像。”江阮把文件拖入“只读沙箱”，生成hash：a91b….
“做一张**‘半小时初看’**卡片——不下结论，只标疑点。”
十分钟后，“合唱团”丢来一句话：“岑初在路上。数据这块，他来啃。”
——
09:30，基金会临时会议。江正霄、顾琴在，法务、财务与公益项目部各派一个人。屏幕上投着那份csv的字段：学校Id \/ 区域码 \/ 配送日 \/ 份数 \/ 审核人 \/ 数据来源。
“先看两个逻辑穿帮。”苏砚敲出两条：
1）周末\/法定假仍显示配送（7月17日—8月31日，有42日标记“已配送”）；
2）区域码与教育局名录不一致（A区新设的两所学校在名录上尚未核发编码，数据里却已“覆盖”。）
财务抬手：“我们项目部的口径是**‘覆盖到校’不等于‘每日配齐’，所以节假日出现是系统默认**——”
“默认≠事实。”江阮拦下，“默认不应该结转为覆盖率。请把口径名词表与结算算法一次性公开。”
项目部负责人咳了一声，低头：“数据由外包公司汇总，我们拿的是他们出具的覆盖明细。”
“外包公司谁？”苏砚问。
“惠数云汇。”负责人的声音更低，“也叫惠数（上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惠数。”江阮在白板写下这个名字，“合同与SLA拿来。”
法务翻找片刻，给出一份《数据处理与覆盖审核外包服务合同》。其中“服务内容”一栏写着：“基于学校名录与志愿者打卡信息，进行数据清洗、异常填补与覆盖率计算”。
“异常填补？”顾琴抬眼，“什么叫填补？”
“缺失补全。”项目部负责人干笑，“比如志愿者忘记打卡，但确实送了，就系统补提。”
“用什么证据补？”苏砚追问。
“……志愿者口头反馈、校方电话确认。”
“口头的我们说过——不算。”江阮收回视线，“把补提日志导出，字段谁补、何时补、补了几份。证据室要挂‘补提透明墙’。”
——
10:20，岑初到了。他把包往椅子上一丢，“我跑了惠数的注册地址。”
“怎样？”江阮问。
“壳。”他摊开一张速写：联合办公里一扇常年锁着的玻璃门，门口快递架上的签收单写着“惠数——转睦辰”，再转“秦氏控股·法务”。前台说：“这家公司一个月来一次，来就取快递。”
他把工商档案拍在桌上：“惠数的唯一股东是睦辰咨询；睦辰由秦氏控股100%持股。资金流这边，我在应收账款转让公示里看到一条——‘若澜基金会—数据服务费’被惠数将应收转让给秦氏保理。”
“秦氏控股。”顾琴念出这个名字，面色微变。
“秦氏与谁近？”苏砚看向江阮。
“帷幄传播的老股东之一。”江阮答。“也是陆氏传播早年投的供应商之一。”
屋子里静了一拍。岑初继续：“另外一条小线：惠数的数据工程师在社交平台的公开代码里留过一段**‘周末覆盖自动填充’**的伪代码注释——# holiday_fill=true。我截了图。”
“逻辑锚。”苏砚点头，“写到‘事实卡’里——注释存在，不等同于上线，但它提供了合理怀疑。”
“若澜会怎么回？”顾琴担忧。
“拖。”岑初冷静，“要么发一份‘审计声明’，要么开一个‘专项核查组’。三十个工作日起步。”
消息仿佛被他言中。基金会公关群立刻弹出草稿：《关于午餐项目数据的审计声明》：
我会已聘请第三方审计机构对“校园午餐项目”相关数据进行全面核查……审计结果将在30个工作日后公布……感谢社会监督，请理性讨论。
“延宕。”苏砚写下这个词，“我们尊重审计，但先行公开三件：
1）口径名词表：覆盖\/到校\/到人\/到份的定义；
2）采集路径图：学校名录→打卡→校方反馈→外包清洗→覆盖计算；
3）外包名单：主供应商、转包链、资金往来。”
“加一个时间线。”江阮道，“07-17短少、08-02打印、q3覆盖率满格——让读者看见线的重合。”
“还有证据室的**‘补提透明墙’。”岑初翻笔记，“把holiday_fill那张注释小图做‘逻辑疑点卡’，配文只写‘注释≠上线’**。”
江正霄这时开口了，嗓音沉稳：“若澜的声明由我签。内容里加入**‘即刻公开口径与采集路径’，审计期间每72小时披露一次进展，且不影响**配合你们的对照核验。我们不躲在‘30个工作日’后面。”
公关组沉默三秒，齐声“明白”。
——
13:40，证据室上线“午餐项目·数据线”专题页，首屏挂三张卡：
卡1｜事实卡：可疑覆盖的三个锚点
周末\/法假仍显示配送（举例区段：7.17—8.31）
区域码不一致（两所未核发编码的学校已被记为“覆盖”）
外包合同写有“异常填补”条款（需公开补提依据与日志）
卡2｜行动卡：我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我们：对csv做只读镜像；征集学校名录与实际配送名单；制作**‘补提透明墙’**
星河：开放“证据室·数据附件”上传；上线**“匿名核验”**用于教师\/后勤匿名提交
若澜：48小时内公开口径与采集路径；72小时滚动披露；不以“审计进行中”为由拒绝信息请求
卡3｜提问卡：只问三个问题
1）‘覆盖’是到校、到人还是到份？口径请明示并固定。
2）‘异常填补’的依据是什么？谁在什么时间以什么证据完成补提？日志公开。
3）惠数\/睦辰\/秦氏控股之间的资金往来，与数据口径是否存在利益相关？
底部加注：“注释≠上线，怀疑≠定罪。我们要的是‘口径可审计’。”
评论区先是一阵安静，随后清晰地分成三束：一束是家长报点名校，贴出“实际停配日”；一束是后勤与教师匿名说“被电话回访要求选‘已覆盖’”；还有一束在追问“秦氏控股是什么”。
“用关系图讲清楚。”苏砚让设计把一张**‘资本往来极简图’挂上：
若澜基金会（数据服务费）→ 惠数（应收转让）→ 秦氏保理（秦氏控股）
并在图边标注小字：“资金流存在≠利益输送成立；但它需要解释。”**
14:20，若澜的《审计声明》发布，江正霄加了两行：
即刻公开口径名词表与采集路径图（附件1\/附件2）；
审计期间，每72小时披露一次阶段进度，接受证据室对接。
“这一步叫迎难而上。”岑初说。
“这一步叫把体面还给诚实。”顾琴纠正。
——
16:00，岑初把“惠数”追到更远：他找到了惠数的旧招聘帖子，岗位“数据清洗工程师”，要求熟悉“假期补提逻辑”。他顺藤摸瓜加到了一个前员工的联系方式。
咖啡店里，前员工戴着鸭舌帽，双手握着一次性杯套。
“我只能说我知道的一点。”他说，“holiday_fill的参数，确实存在，但有没有上线要看客户侧。有的客户要，满格好看；有的客户不要，我们就关。还有一个参数叫**‘overlap_merge’，意思是同校多条来源冲突时，优先谁的。默认是外包表优先，其次校方回访**，最后才是志愿者打卡。”
“优先级。”苏砚在本上敲了点，“把这个写进口径名词表，让若澜正面答。”
“你们别找我。”前员工看着门外，“我只是搬砖的。”
“你是证人。”江阮递给他一张卡，“匿名核验，你可以只交参数名与截图，其他交给hash。”
他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
18:30，“合唱团第六帖”上线：
《满格也许很好看，但饭要落在孩子嘴里》
三问仍旧，配图是**‘口径名词表’的空框、‘采集路径图’的占位草图、‘补提透明墙’的界面预览。
底部放出“教师\/后勤匿名核验入口”与“家长报点名校表”，并承诺每晚9点在证据室**滚动更新。
评论里，有人贴出孩子的餐托照片，上面只有半个馒头和一根青菜梗。
“今天够了。”一行字很短。
江阮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像盯着一个无声的凹陷。她转过头，对苏砚说：“口径、路径、优先级，全部要上墙。惠数\/睦辰\/秦氏的资金链，我们不带情绪地解释，让公众自行判断。”
“还有帷幄传播。”岑初提醒，“他们是那场义演的会务，也是秦氏的旧伙伴。”
“排在后手，但不放过。”苏砚把“帷幄”写进“下一步”。
20:00，证据室“午餐项目·数据线”刷新：
上线**‘口径名词表 v0.1（公开征集修订）’**；
上线**‘采集路径图 v0.1’**（学校名录→志愿者打卡\/校方回访→外包清洗→覆盖计算→对账与结算）；
上线**‘补提透明墙 v0.1’（今日新增 127 条补提，待校方\/志愿者双重核验**）。
21:00，滚动更新显示：10所学校完成对照；其中3所确认“周末默认覆盖”不符合实际，已提交更正申请。
若澜的进度条也亮了一格：“合同与SLA脱敏版上传，holiday_fill参数处于‘关闭’状态；overlap_merge默认优先级：校方回访＞志愿者打卡＞外包表（已调整）。”
“第一刀落在参数。”苏砚呼出一口气，“接下来落在清单与交接表。”
这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建议体面。你们把‘秦氏’写上墙，就是在撕资本。你们撑不起。】
尾巴，仍旧带着那只袖扣。
江阮没回。她把短信存入“威胁线索-4”，备注“以资本劝退”。然后在公开窗口底部加了一行小字：
**——资本可以体面，口径必须诚实。
夜里，风铃轻轻响了一下，像有人在道“晚安”。
她关上电脑前，把明早的计划写在白板上：
09:00 对照家长报点名校表；
11:00 约谈惠数→睦辰链条（资金与SLA解释）；
14:00 追帷幄传播数据接口；
20:30 “证据室·数据线”滚动更新。
她在底部又补了四个字：“饭，要落地。”
——
【互动】当你看到“满格数据”与“孩子的餐托”同屏出现，你更想先看——
A. 口径名词表（到底怎么算“覆盖”）；
b. 补提透明墙（谁在何时把缺失“补上”）；
c. 资金链解释（惠数\/睦辰\/秦氏之间的钱路）。
说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