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洞的炭火已经烧到了底，余温却不足以驱散清晨的寒意。杨岩芯指尖划过舆图上 “黑石镇周边村落” 的标记，眉头拧成了疙瘩 —— 舆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十几个山村，却只有三个画着代表 “情报点” 的小红圈，空白区域像一块块刺眼的补丁。
“妙音，你上次说黑石镇南的红荆岭、西坡的乱石村，这两个地方的探子一直没消息？” 杨岩芯抬头问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苏妙音正低头整理情报纸条，闻言指尖一顿：“是，红荆岭的老李上周去黑石镇侦查，至今没回来，估计是出事了；乱石村的王二柱说蛮兵查得严，不敢轻易出来，只传回来‘换防’两个字，具体时间、人数都不清楚。”
林羽一拳砸在石桌上，石碗里的水溅出大半：“这群狗娘养的蛮兵，肯定是察觉了咱们的情报线，故意抓探子立威！”
“不是故意，是必然。” 杨岩芯摇头，将舆图推到两人面前，“咱们之前的情报网太依赖固定探子，都是镇上的小贩、民夫，脸熟，容易被盯上。要想摸清蛮兵的换防、粮草动向，必须把网撒到山里 —— 山民才是最好的探报员。”
“山民？” 林羽愣了愣，“他们大多怕蛮兵，而且不懂侦查，能行吗？”
“怕，但更恨。” 杨岩芯语气肯定，“上次咱们帮红荆岭的山民夺回被抢的粮食，乱石村的王老汉儿子被蛮兵杀了，这些仇他们记在心里。至于不懂侦查，咱们可以教。山民熟悉地形，走山路比咱们快，藏得比兔子还隐蔽，只要教他们认蛮兵的旗帜、记人数、传暗号，比镇上的探子好用十倍。”
苏妙音眼睛一亮：“杨先生说得对！我去过红荆岭，那里的山民走峭壁跟走平路似的，蛮兵根本抓不到他们。而且他们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比如用不同的鸟叫传信，咱们稍作改造就是现成的暗号。”
“那就干！” 杨岩芯拍板，“分三路走：我带两人去红荆岭，找王老汉；妙音带三人去乱石村，联系之前的王二柱；林羽你带五人在周边警戒，万一蛮兵巡查，也好接应。记住，咱们不是命令山民，是求合作，要讲清好处 —— 保护他们的村子，分粮食，万一出事，咱们拼命也要救。”
吃过早饭，三路人马分头出发。杨岩芯带着队员王小虎和赵栓柱，背着两袋粮食，沿着结冰的山路往红荆岭走。山路陡峭，积雪没到膝盖，王小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喘着粗气：“杨先生，这王老汉能信咱们吗？听说他之前被蛮兵吓怕了，连门都不敢出。”
“怕归怕，恨更甚。” 杨岩芯踩着山民踩出的雪窝前进，“蛮兵抢了他的粮食，杀了他的邻居，他只是没处说理。咱们给的不仅是粮食，是能报仇、能保命的指望。”
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抵达红荆岭。村子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破棉袄的老汉正蹲在地上抽烟，正是王老汉。看到杨岩芯三人，老汉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杆掉在地上，转身就要往屋里躲。
“王老汉，别跑！我们是斩妖队的，不是蛮兵！” 杨岩芯连忙喊住，放下背上的粮食，“上次我们帮村里夺回粮食，您还记得不？”
王老汉停住脚步，回头打量着三人，见他们没带枪（故意藏在了背上的柴火捆里），才慢慢走过来，声音沙哑：“你们来干啥？蛮兵说了，谁通斩妖队，满门抄斩！”
“蛮兵还说了，抢你们的粮食是‘征用’，杀你们的人是‘惩戒’呢！” 王小虎忍不住插话，“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帮个忙，也帮你们自己报仇。”
杨岩芯捡起地上的烟杆，递给王老汉，语气放缓：“我们知道老李没回来，大概率是被蛮兵抓了。但蛮兵的换防消息、粮草路线，我们必须摸清，不然下次他们来清剿，咱们躲都没地方躲。想保村子，就得先知道蛮兵啥时候来、来多少人。”
他指了指地上的粮食：“这两袋米是给村里的，以后只要你们提供情报，我们每月都送粮食来。要是有人被蛮兵抓了，我们拼了命也会救。您儿子的仇，我们帮您报，但得一步步来。”
王老汉盯着粮食，又看了看杨岩芯真诚的眼神，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老李是我侄子，昨天蛮兵把他的尸体挂在黑石镇城门上…… 我恨啊！可我不敢连累村里人。”
“不是让您一个人干。” 杨岩芯趁热打铁，“找几个机灵、跑得快的年轻人，比如您村的狗蛋，他上次帮我们引开蛮兵，很能干。教他们记蛮兵的人数、武器，用鸟叫传信 —— 比如布谷鸟叫是‘有蛮兵’，喜鹊叫是‘粮草车’，简单得很。”
王老汉沉默良久，猛地掐灭烟杆：“行！我信你们！狗蛋、小翠这俩孩子机灵，跑得快，我去叫他们来。但你们得保证，不能让他们出事！”
“我保证。” 杨岩芯伸出手，“只要他们按规矩来，不贪功冒进，林队长会带人在山外接应，绝不让蛮兵伤他们一根头发。”
很快，王老汉带来了两个年轻人：十六七岁的狗蛋，个子不高但眼神锐利；十五岁的小翠，扎着两条辫子，手里还拿着个装草药的竹篮。“小翠跑得快，上次帮我送草药，躲过蛮兵三次盘查；狗蛋认识蛮兵的旗帜，能分清是步兵还是骑兵。” 王老汉介绍道。
杨岩芯拿出提前画好的简图，上面画着蛮兵的步枪、骑兵刀、粮食车：“狗蛋，你负责在红荆岭的了望台看，看到蛮兵就数人数，记清带了多少枪、多少马；小翠，你去黑石镇外围的山口，看有没有粮草车经过，回来用鸟叫告诉我们 —— 布谷鸟叫三声是‘步兵小队’，四声是‘骑兵’，喜鹊叫是‘粮草车’，记住了吗？”
小翠点头，声音清脆：“记住了！我还能学不同的鸟叫，蛮兵听不出来。” 狗蛋则盯着简图，指着上面的旗帜：“这是蛮兵的联队旗，上次来清剿的就是这个联队，有两百多人。”
杨岩芯大喜：“太好了！今天先试试，狗蛋去了望台，小翠去山口，一个时辰后回来汇合。王小虎，你跟着小翠，在远处保护，别露面。”
两人领命而去，王老汉拉着杨岩芯往屋里走：“杨先生，我再给你说个事，黑石镇北的狼窝岭有个猎户，叫张猎户，他能在黑石镇外围的山林里藏一天，蛮兵都找不到他，要是能拉他进来，咱们的情报能到黑石镇门口！”
“真的？” 杨岩芯眼睛一亮，“您能帮我们联系他吗？就说我们能给他提供火药，让他打猎更方便，还能帮他报杀弟之仇 —— 我听说他弟弟是被蛮兵当靶子杀的。”
王老汉一拍大腿：“能！张猎户跟我是老相识，他就缺火药，而且恨蛮兵恨得牙痒痒！我明天就去狼窝岭找他！”
一个时辰后，小翠和狗蛋回来了。“杨先生，山口来了十个蛮兵，带了十杆枪，往乱石村方向去了！” 狗蛋喘着气说。小翠补充道：“我看到他们腰上挂着刺刀，是步兵小队！”
杨岩芯立刻让赵栓柱去通知林羽，让他带人在乱石村外围警戒，同时对两人竖起大拇指：“做得好！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说着拿出两块红糖，递给两人 —— 这在山里是稀罕物。
小翠攥着红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杨先生，明天我还去！我能混进黑石镇，上次我卖山货，蛮兵都没查我。”
当天傍晚，苏妙音也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乱石村的王二柱联系上了，他说村里有五个年轻人愿意加入，还说蛮兵最近查得严，好像在准备换防，具体时间没摸清。”
“红荆岭这边也有进展，王老汉愿意帮咱们联系狼窝岭的张猎户，那是个顶尖的猎户，能摸到黑石镇门口侦查。” 杨岩芯笑道，“明天咱们集中培训，教他们暗号和安全守则。”
第二天一早，红荆岭的晒谷场成了临时训练场。来自红荆岭、乱石村的八个年轻人站成一排，还有王老汉和王二柱负责监督。苏妙音拿着一块木板，上面画着各种暗号：“大家看好，这是‘有危险’的暗号 —— 在树上挂三根红布条；‘需要支援’是挂两根绿布条；‘情报紧急’是烧三堆柴火，烟要浓。”
杨岩芯则讲解侦查要点：“第一，不靠近蛮兵哨卡超过三十步；第二，记清蛮兵的人数、武器、旗帜，尤其是带‘高桥’字样的旗帜，那是他们联队长的部队；第三，遇到危险别跑直线，往树林里钻，咱们的人会在山外接应。”
林羽则带着队员演示如何接应：“要是蛮兵追你们，就往有记号的山洞跑，里面有干粮和水，我们会在洞口设伏，把蛮兵引进去再打。”
培训结束后，杨岩芯给每个探子发了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红糖、止血药和一小块硫磺 —— 硫磺能驱蛇虫，也能在紧急时烧火发信号。“记住，你们的命比情报重要，安全第一。”
接下来的三天，情报网迅速运转起来。狗蛋在了望台发现蛮兵的骑兵小队，用布谷鸟叫传信，林羽带人在半路设伏，缴获了两匹战马；小翠混进黑石镇，摸清了蛮兵的粮草仓库位置，回来用 “喜鹊叫三声” 报告；王二柱则带来了更关键的消息：“蛮兵三天后换防，换防部队从省城来，大概三百人，带了两门小炮。”
最让人惊喜的是张猎户的加入。王老汉去了狼窝岭后，张猎户当天就跟着来了，他背着一把猎枪，腰间挂着兽牙项链：“杨先生，我能摸到黑石镇的西城门，那里的蛮兵换岗时间、人数我都能查清。只要你们给我火药，我保证把蛮兵的一举一动都报给你们！”
杨岩芯当即给了他一小罐火药：“这是我们自己造的，威力比你之前用的黑火药大。以后每月给你一罐，要是能摸清换防部队的路线，再给你加一罐。”
张猎户眼睛一亮，当天就出发了，傍晚带回了精准情报：“黑石镇西城门的蛮兵每两时辰换岗一次，换防部队三天后正午经过落马坡，走的是之前粮草车的路线，带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议事洞里，杨岩芯看着汇总的情报，舆图上的小红圈已经增加到了八个，覆盖了黑石镇周边的所有山村。“太好了！有了这些情报，咱们就能提前在落马坡设伏，把换防部队一网打尽！” 林羽兴奋地说。
苏妙音却皱起眉头：“张猎户说，蛮兵最近在黑石镇的各个路口加了哨卡，还抓了几个卖山货的山民盘问，好像察觉到有人侦查了。”
“正常，情报网扩大，难免有动静。” 杨岩芯并不担心，“咱们给探子的暗号都是山民常用的，比如挂红布条、烧柴火，蛮兵就算看到，也只会以为是山民的习惯。而且咱们的探子都分散行动，互不认识，就算一个被抓，也不会暴露其他人。”
他顿了顿，对林羽说：“你派十个队员，伪装成山民，在各个探子的活动区域巡逻，遇到蛮兵盘查就引开他们。另外，让王老汉给每个村子发点粮食，就说是探子的‘酬劳’，让村里人更支持咱们。”
当天晚上，红荆岭的王老汉敲开了杨岩芯的临时住处，带来了一个新的情报：“杨先生，小翠说她今天在黑石镇看到了老李的儿子，被蛮兵抓去当民夫了，就在粮草仓库干活。小翠说那孩子想逃出来，问咱们能不能救他。”
杨岩芯立刻起身：“能！明天让小翠给那孩子带个口信，让他在换防那天中午，趁蛮兵换岗混乱，往东边的树林跑，林队长会带人在那里接应。不仅要救他，还要让他也加入咱们的情报网 —— 他在蛮兵仓库里干活，能摸清粮草的数量和存放位置。”
王老汉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告诉小翠！村里的人都说，跟着斩妖队，不仅能报仇，还能活命，刚才又有三个年轻人要加入探报队呢！”
杨岩芯看着窗外的星空，嘴角露出笑容。情报网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此刻正悄悄撒在黑石镇周边的山林里，每一个山民都是网中的节点，他们用脚丈量山路，用眼睛观察蛮兵动向，用鸟叫传递消息。这些最普通的山民，因为仇恨和希望，成了斩妖队最可靠的耳目。
而黑石镇的蛮兵还不知道，他们的每一次换防、每一次粮草运输，都已经被这张网牢牢盯住。三天后的落马坡，不仅有等待他们的破甲地雷和伏击部队，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实时传递给斩妖队。
扩大情报网的第一步，成功了。但杨岩芯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想彻底击败蛮兵，还需要更庞大、更精准的情报支撑，需要更多山民站出来，用他们的方式，为这片土地而战。而他要做的，就是信任他们、保护他们，让这张情报网，成为斩妖队最锋利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