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荆岭据点中央的空场被临时清理出一片平整地面,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在人群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三百多名斩妖队队员列队站在最前排,腰间别着刚验收合格的龙炎一式铳枪,背上斜挎着手榴弹,崭新的防毒面甲挂在颈间,金属扣件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后排是两千多名村民,老人抱着捆好的艾草,妇女提着装满石灰粉的陶罐,青壮手里握着锄头、柴刀,连半大的孩子都攥着削尖的木矛,眼神里满是紧张却坚定的光。
空场北侧搭起了一个简易高台,用十根原木支撑,上面铺着厚实的木板。杨岩芯踩着木梯走上高台时,台下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兵械坊传来最后几声锤击声 —— 赵老栓带着工匠们刚把第三门掷炮的炮管固定好,此刻正扛着扳手挤在人群前排,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铁屑。
“乡亲们,兄弟们!” 杨岩芯的声音不算洪亮,却透过高台两侧悬挂的铁皮喇叭传遍全场,那是苏妙音昨晚连夜改造的扩音装置,用缴获的蛮兵铁皮桶和铜管制成,“昨天,高桥正雄给咱们送来了一封‘最后通牒’,说要么投降当汉奸,要么等着被毒气弹炸平红荆岭!”
他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怒骂。李虎攥着铳枪的枪托,吼得脖子青筋暴起:“狗娘养的小鬼子!想让老子投降?做梦!俺爹就是被他们杀的,这仇还没报呢!”
一名来自赤血村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却有力:“杨先生,您别多说了!三年前蛮兵烧了俺的家,杀了俺儿子,俺现在啥都没有了,就剩这条老命,跟他们拼了!”
杨岩芯抬手压了压,等人群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恨蛮兵,也知道大家怕 —— 怕毒气弹,怕铁壳车,怕守不住这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家。但我要告诉大家,咱们不用怕,更不用退!”
他侧身指向身后的兵械坊,三名队员推着一门掷炮走了出来,炮管锃亮,炮架上还刻着 “龙炎” 二字。“这是咱们自己造的掷炮,有效射程八百米,一炮能炸塌蛮兵的碉堡;旁边那五十支新铳枪,比蛮兵的三八式打得更远、更准;还有咱们埋在山口的两百颗地雷,能把他们的铁壳车炸成废铁!”
赵老栓这时挤到台前,举起手里的炮管零件:“俺作证!这炮管是俺们用最好的钢材锻的,连续打十发都不炸膛!昨天试射时,八百米外的山岩都炸崩了!”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欢呼,不少队员踮着脚往兵械坊方向望,眼里满是自豪。
“光有武器还不够,咱们还有比蛮兵强十倍的东西 —— 人心!” 杨岩芯的目光扫过人群,从队员的钢盔落到村民的锄头,“这半个月,大家一起造武器、挖壕沟、防毒气,没人偷懒,没人退缩。张婶子带着妇女们连夜缝防毒面甲,赵大叔领着工匠们三天三夜没合眼造炮,连十二岁的小石头都帮着传递情报 —— 这就是人心齐,泰山移!”
人群里的张婶子红了眼眶,抹了把泪笑道:“只要能打走蛮兵,俺们熬夜算啥!俺还给娃们缝了新鞋垫,让他们踩得稳、打得准!”
“但我也要说实话,接下来的仗不好打。” 杨岩芯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高桥手里有三百精锐,有三门山炮,还有没运来的毒气弹。他们明天可能会从山口强攻,也可能会放毒气弹偷袭,甚至会去烧咱们的庄稼地。”
台下的议论声小了些,几名之前投诚的伪军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闪过犹豫。杨岩芯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动静,特意提高声音:“我知道有些兄弟以前跟着伪军,心里犯嘀咕,怕打输了没好下场。但我告诉你们,跟着蛮兵,早晚是炮灰;跟着咱们,打赢了,就能回家种自己的地,没人再敢欺负你们的家人!”
一名高个子伪军士兵突然站出来,哽咽道:“杨先生,俺们错了!之前俺们被蛮兵逼着打老百姓,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上次你们救了俺们的命,这次俺们一定跟着打,要是后退,任凭处置!” 他身后的十几名伪军士兵也纷纷举起武器,齐声喊道:“跟着打!不后退!”
杨岩芯点头赞许:“好!只要真心抗蛮,咱们就是一家人!打完这仗,你们想留就留,想走我给你们开路,还送你们粮食!”
这时苏妙音走上高台,递给杨岩芯一张纸条,低声汇报:“探子回报,高桥的主力已经从黑石镇出发,今晚可能在山口扎营,明天清晨进攻。咱们的防御工事都已就绪,村民也都转移到后山山洞了。”
杨岩芯把纸条攥在手里,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山峦,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乡亲们,兄弟们!红荆岭是咱们的家,身后是咱们的父母妻儿,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蛮兵有枪炮,咱们有炮铳;蛮兵有毒气弹,咱们有防毒面甲;蛮兵有铁壳车,咱们有地雷阵!更重要的是,咱们守的是自己的土地,打的是侵略者,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
他猛地举起手里的铳枪,枪口指向黑石镇的方向:“明天,咱们就在山口让高桥尝尝厉害!掷炮轰他的炮兵,铳枪打他的步兵,地雷炸他的铁壳车!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赶不走的蛮兵!”
“打不赢的仗!赶不走的蛮兵!” 林羽第一个举起长刀,嘶吼着呼应,声音震得树梢发抖。
“杀!杀!杀!” 队员们齐刷刷举起铳枪,枪口朝着天空,喊杀声如同惊雷滚过山谷。村民们也跟着高呼,老人挥舞着拐杖,妇女举起陶罐,连孩子们都尖着嗓子喊 “打走蛮兵”,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吓得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杨岩芯放下铳枪,等喊杀声渐歇,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担心家人,苏妙音已经带着队员把老人孩子转移到后山山洞,那里有粮食有水,还有医士守着,绝对安全。咱们在前边打,家人在后边等,等打赢了,咱们就回家包饺子,庆祝胜利!”
“回家包饺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引发一片共鸣。不少队员眼眶红了,他们太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太久没安稳睡过一觉,“回家” 两个字像一团火,点燃了每个人心底的渴望。
“现在,各队按部署行动!” 杨岩芯开始下达命令,声音清晰有力,“林羽带一中队加固山口的拒马和地雷阵,检查每一颗地雷的引信;苏妙音带情报队盯着蛮兵的动向,有情况立刻用信号弹汇报;赵老栓带工匠们给掷炮装弹,校准炮口;村民们跟着后勤队运送粮食和水,把防毒面甲和急救包送到每个哨位!”
“是!” 所有人齐声应和,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坚定的决绝。
人群散去后,空场立刻忙碌起来。队员们扛着工具冲向山口,脚步声整齐划一;工匠们推着掷炮往预设阵地走,炮轮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辙印;村民们排成队伍传递物资,陶罐碰撞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一丝混乱。
杨岩芯站在高台上没动,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军工核心芯片—— 刚才讲话时,芯片又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的情绪。他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守住红荆岭,更是为了证明,哪怕只有土枪土炮,哪怕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侵略者,只要人心齐、有方法,就一定能赢。
苏妙音走过来,递给杨岩芯一块刚烤好的红薯:“杨先生,吃点东西吧,今晚可能睡不了觉了。”
杨岩芯接过红薯,热气透过油纸传来,暖得手都发麻。他看着远处山口亮起的火把,那里是林羽带着队员在埋设最后一批地雷;看着兵械坊的灯光,赵老栓他们还在给铳枪上油;看着后山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山洞入口的篝火,那是家人等待的光。
“妙音,你说咱们能赢吗?” 杨岩芯突然问道,不是怀疑,只是想听听身边人的想法。
苏妙音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明亮:“肯定能赢。因为咱们不是为了自己打仗,是为了所有人。你看那些村民,哪怕手里只有锄头,也愿意站出来,这就是咱们的底气。”
杨岩芯笑了,咬了一口红薯,甜香在嘴里散开。他知道苏妙音说得对,人心才是最厉害的武器。明天,他们将用自己造的武器,用自己挖的工事,用自己的勇气,给高桥正雄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夜色渐深,红荆岭的灯火却越来越亮,像一串珍珠镶嵌在山谷里。山口的拒马已经加固完毕,地雷阵伪装在杂草下,掷炮瞄准了必经之路;后山的山洞里,孩子们已经睡着,妇女们在缝补衣物;兵械坊里,最后一批铳枪已经检修完毕,码得整整齐齐。
杨岩芯走下高台,朝着山口走去。林羽正蹲在地上检查地雷引信,看到他过来,笑着举起手里的工兵铲:“杨先生,都准备好了,就等高桥那狗东西来送死!”
杨岩芯蹲下身,摸了摸冰凉的地雷外壳,又望向黑石镇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却藏着即将到来的战火。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艾草和火药的味道,那是抗争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是属于他们的味道。
决战,明天清晨见。而他们,早已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