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亚历克斯,果然跟你预料的一样!”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院长办公室宽敞的玻璃窗,在铺着厚重地图的红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尤利西斯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手里夸张地晃着一张看起来像是报纸的东西,他那龙脉特有的竖瞳里闪烁着兴奋和“果然如此”的光芒,“那个铁尔森的紫罗兰小刺猬,居然真的偷偷表达了想和我们合作的意图!”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亚历克斯从一堆审计报告里抬起头,放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嫌弃地瞄了一眼好友手里哗啦作响的纸片,这半龙大中午的不去捣鼓他那个学生社团弄出来的机甲,跑来发什么神经?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宝贵的午休时间又要泡汤了。
“一份伪造成《帝国每日邮报》的密信!啧啧,还是这些老牌贵族们擅长搞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
尤利西斯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像是在展示什么有趣的玩具,“他们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直接把这玩意儿混进了今天派发给学院的普通报纸堆里。
你知道的,学院的送报员总是最后才把报纸送到学生会那边,所以呢,西奥拉那几个精明的丫头就顺利收到了这份‘加料’的问候,解密之后——嘿,就是海瑟薇公主的合作意向书!”
他语气里带着对对方伎俩的一丝欣赏和对自家学生能力的得意。
“那这不仅说明铁尔森的这位公主足够识时务,”亚历克斯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示出他正在飞速思考,“而且也表现出她们对帝国内部的事务,远没有外界普遍认为的那么无知——至少,她们能够相当准确地摸清我们一个普通送报员的派送路线和时间规律。”
他非常敏锐地抓住了尤利西斯话语中忽略掉的关键细节,政治家的本能让他立刻警惕起来。
“是的,但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示好和展示肌肉——看,我们对你们的日常运作颇为了解,甚至能精准介入,但我愿意把这种‘了解’主动展现给你们看,而不是藏在暗处。”
“也就是说,这也算是她递交投名状的一部分?一种诚意的体现?”
尤利西斯放下手里的“报纸”密信,粗壮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挑高了眉毛说道,“那她这个投名状投得可真是……够简单轻松的,几乎零成本。”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龙族对“廉价”事物的本能鄙夷。
“她现在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穷途末路了。”
亚历克斯摇摇头,眼神变得深邃,作为一名【政之勇者】,他对东方诸国那盘根错节黑暗残酷的政治生态看得异常清晰。
“再不兵行险着搏这最后一把的话她未来能不能在铁尔森公国内部激烈的政治倾轧之中体面退场,甚至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两说。”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巨大大陆地图前,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铁尔森公国的位置上。
“别看东方诸国林林总总分出来小一百多个国家,但实际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不过十几个。而在这十多个实力较强的国家中,铁尔森就是其中之一。”
“铁尔森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它是东西方贸易的关键节点和战略通路,同时对于东方诸国集团而言,它又是对抗我们帝国的前沿桥头堡,是必要的军事要塞和缓冲国。”
“而这种特殊且典型的地缘格局,长久以来就造就了铁尔森国内泾渭分明的三派主要政治势力——”
亚历克斯转过身,伸出三根手指,“一派依靠东西方转口贸易赚取巨额利润,是商贸派;一派依赖东方诸国(尤其是战神教廷)的军事援助和政治支持,是亲东派或者说强硬派;还有一派名义上效忠王族,但实际上却是多方下注左右逢源,谁也不真正得罪,是中立派保皇党。”
“我们通常可以将名义上导向王族的这一派,简单概括为本土派或者保王党。”
他继续解释道,“他们相对更看重铁尔森本国自身的利益,但无奈身处两大势力夹缝之中,往往也不得不选择妥协和摇摆。然而即便如此,凭借其扎根于本土的特性,他们本身的生命力也颇为旺盛,传统上与王室的关系也非常不错。”
尤利西斯眼睛眯了起来,龙尾下意识地在地板上轻轻扫动,显示出他正在努力跟上这复杂的政治分析,“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利波利特王子掌控的,就是这一派政治势力的支持?”
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
“不,恰恰相反,”亚历克斯立刻摇头,给出了一个与尤利西斯的猜测截然相反的结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利波利特近年来在疯狂打压、削弱和清洗的,正是这一支传统上支持王室的本土政治势力。”
然后他抬眼,没好气地白了这位身材高大的半龙法师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贤者”的无奈,“尤利西斯,你不会是最近埋头研究你那些破铜烂铁机甲研究到魔怔了吧?这么基础的政治势力分析都能猜得南辕北辙?”
他的吐槽毫不留情。
“不是,亚历克斯,你管这叫‘简单’的政治问题?!”
尤利西斯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你到底是想重新定义‘政治’这个词,还是想重新定义‘简单’这个词?”
他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我早就认清了,我是学者型的法师,不是政客!”
半龙法师不仅没有丝毫的垂头丧气,反而高扬起了他覆盖着细鳞的龙头,显得对此十分“骄傲”和理直气壮,“从我当年试图改良【施法者议会】那僵化的制度却惨遭失败起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意识到——我这个家伙,完全就不是块玩弄政治的料!”
他拍了拍胸口,骄傲且自豪。
“所以啊,这些烧脑又费心动不动就死一片脑细胞的政治工作,最后可不就全都落我头上了?”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遇友不淑”的无奈和认命,“真是服了你了。”
“行了行了,牢骚发完就赶紧讲正事,”
尤利西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沙发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本本和笔,一副“好学宝宝”准备听讲的样子,“我还等着听后续呢,别磨磨唧唧的,跟坨黏糊糊的史莱姆似的。”
他反过来催促道,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理不直气也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