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秦的“跑山货”商人离去后,我站在“奕航店”门口,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心却比这秋雨更加冰凉。他带来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证实了最坏的猜测——黑巫教并非孤立的威胁,他们的触角伸得很长,图谋甚大,而且,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了。
“他们迟早会找上你。”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萦绕在耳边。我不怕他们找上门,但我担心会牵连到阿琪和苗寨。我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并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立刻关紧店门,插上门栓。没有先打电话(担心线路不安全),而是取出一张特制的传讯符。这是王叔所授的一种秘法,以自身精血为引,将简短信息封入符中,焚化后,信息会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传递给特定对象(需对方也有相应修为并处于静心状态)。此法消耗颇大,且不能传递复杂信息,但胜在隐秘。
我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写下“黑巫有大图谋,多地现踪,慎防报复,速备”几个字,心中默念阿公的形象与气息,随即引燃符纸。符纸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散去。希望阿公能及时收到。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虚脱,连忙打坐调息。接下来,我必须加固“奕航店”的防御。之前的阵法主要针对阴邪鬼物,对于黑巫教这种兼具邪术与武力的活人组织,防护力恐怕不足。
我翻出所有关于奇门遁甲、机关陷阱的残卷,又结合王叔教授的阵法精要,开始重新布置。我在店门和窗户的木质结构中,嵌入了细如牛毛、淬过麻药的机关针;在门槛和窗台下,埋设了用朱砂和雄黄混合的绊发火药;在院墙四周,布下了更隐蔽的预警铃阵和迷踪步。店堂内部,除了加强原有的辟邪阵,我更在几个关键方位暗藏了掌心雷符和迷雾符。
这些布置,耗费了我整整三天时间,几乎将库存的材料和心力耗尽。但看着焕然一新的防御体系,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现在的“奕航店”,不敢说固若金汤,但至少不是能轻易闯入的了。
就在我完成加固的第二天傍晚,那个姓秦的商人,再次不期而至。
这次,他没有穿雨衣,而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神色比上次更加凝重。他推门而入,铜铃轻响,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似乎察觉到了某些细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秦先生去而复返,有何指教?”我站在柜台后,手按在柜台下暗藏的机括上,平静地问道。
他走到柜台前,直视着我,压低声音:“我查到一些新情况,觉得有必要告诉你。黑巫教的人,最近在频繁活动,似乎在寻找几样关键的东西,其中一样,可能和‘西南苗疆’有关,而且……可能就在你接触过的那个寨子附近。”
我的心猛地一紧!果然还是牵扯到苗寨!
“是什么东西?”我沉声问。
“具体不清楚,但传闻是一件‘信物’,或者是一把‘钥匙’,与黑巫教的‘圣地’有关。”秦先生语气严肃,“更重要的是,我得到消息,黑巫教内部似乎发生了分歧,一派主张强攻,另一派……似乎在寻找‘合作者’。”
“合作者?”我眉头紧锁,“和谁合作?”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正道。”秦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哥,你两次与他们冲突,又似乎与苗寨关系匪浅,恐怕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之一。无论是强攻还是‘合作’,你都不会轻松。”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放在柜台上:“这东西,或许对你有用。是我这些年搜集的,关于黑巫教一些已知的邪术手段和破解之法,虽然不全,但聊胜于无。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我拿起那本册子,入手微沉,纸张粗糙泛黄,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有些潦草,还配有简单的图解。翻看几页,里面确实记载了一些黑巫教驱使毒虫、炼制痋鬼、布置邪阵的阴毒法门,以及一些应对的思路。这东西,价值千金!
这个秦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要一次次帮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真心对付黑巫教,还是另有图谋?我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这份资料确实是我急需的。
我将册子小心收好,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黑巫教的内部分歧,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可能更加难以预测。而那个可能存在于苗寨附近的“信物”,更是将阿琪她们置于风口浪尖!
我必须再去一趟苗寨!光靠传讯符不够,我必须当面和阿婆公议对策!
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次日一早再次启程前往苗寨时,店门的铜铃又一次响了。
我心头一凛,这个时候,会是谁?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秦先生,也不是任何熟人,而是一个穿着普通、面色蜡黄、眼神有些闪烁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进门后四下张望,显得十分紧张。
“请……请问,是小凯师父吗?”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
“是我,你有什么事?”我警惕地看着他,手悄悄握住了雷击木匕首。
“我……我受人之托,给您送件东西。”男人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匣子,放在柜台上,推到我面前,“那人说……您看了里面的东西,就明白了。”
说完,他竟不等我回应,转身急匆匆地走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我盯着那个木匣,心中警兆大作!黑布包裹,来历不明,送货人行为诡异……这绝不可能是好事!
我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取出八卦镜照去,镜面隐隐泛黑!又用银针试探,针尖触及木匣,瞬间变得乌黑!
匣子有剧毒!而且,里面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邪气!
是黑巫教!他们果然找上门了!而且是用这种阴险的方式!
我没有打开木匣,而是用符纸将其层层封印,然后小心地移到后院,准备用真火焚毁。无论里面是什么,绝对是致命的陷阱。
看着那在火焰中噼啪作响、冒出诡异黑烟的木匣,我知道,风雨,真的来了。黑巫教的报复,已经开始。而我和苗寨,已经被彻底卷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席卷阴阳两界的巨大风暴之中。
下一步,该怎么走?我看着南方苗寨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如何,我必须去!立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