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李家坳的阴宅风水,回到“奕航”,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秋意渐深,院中的菊花盛开,阿琪忙着采摘晾晒,准备制作菊花茶和菊花枕。我则继续参悟玉简,对“小五行聚灵阵”的推演渐有心得,已能在静室中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气旋涡,滋养身心。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约莫十天后,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如同秋寒般悄然蔓延开来。
先是镇东头的老孙头夜里路过,在城隍庙附近撞了邪,回家后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说是冲撞了城隍爷座下的勾魂使者。接着,几个平日里常去城隍庙上香的老太太,相继病倒,症状类似,都是心悸盗汗、噩梦连连,口中喃喃有词,说是城隍爷怪罪,香火不诚。更蹊跷的是,有夜归的赌徒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城隍庙夜里有青面獠牙的鬼差拖着铁链出入,还听到审讯拷打的惨叫声!
起初,人们只当是谣言或以讹传讹。但生病的人越来越多,症状都与“冲撞阴神”有关,且都指向城隍庙,镇上开始人心惶惶。连王铁军都私下找我,忧心忡忡地说最近接到几起失踪案,家属都声称亲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隍庙附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邪门得很。
我和阿琪察觉事态严重,决定夜探城隍庙。
月黑风高之夜,我们悄然来到镇东的城隍庙。这庙年代久远,平日香火一般,此时在夜色中更显阴森。还未靠近,一股异常浓烈、混乱、且带着暴戾之气的香火信力便扑面而来!这绝非正统城隍应有的肃穆、公正的气息!
我开启灵眼望去,心中巨震!只见整座城隍庙被一层浑浊不堪、夹杂着血丝的黑红色怨气所笼罩!庙宇上空,原本应该清正的神道气息早已被一股贪婪、邪恶、充满嗜血欲望的邪神气息所取代!庙内隐约传来痛苦的哀嚎和猖狂的狞笑!
“不好!这不是城隍!是邪神篡位!占了城隍庙,假冒正神,吞噬生魂,汲取邪信!”我低喝一声,怒火中烧!竟有邪祟如此大胆,敢篡夺一方阴司正神之位,残害生灵!
“怎么办?直接杀进去?”阿琪握紧苗刀,眼中闪过厉色。
“不可鲁莽!”我拉住她,“此獠能篡夺城隍神位,道行不浅,且占据地利,香火邪力加持,硬拼恐两败俱伤,还会殃及可能被困的生魂。需得请下更高阶的正神,方能以正压邪,拨乱反正!”
“请神?请谁?”阿琪问。
“本地城隍已遭不测,需越级上告!”我目光决然,“直接开坛做法,焚表上奏,恭请监察此地的值年太岁乃至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法驾亲临! 唯有请来这等统御阴阳、执掌幽冥的上界正神,方能雷霆扫穴,肃清妖氛!”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回“奕航斋”,准备开坛所需之物:三牲祭礼、五谷杂粮、四方净水、黄表纸、朱砂笔、清香明烛,以及最重要的沟通上界的“奏天表文”。
我在静室净手焚香,凝神静气,以心头精血混合朱砂,在特制的黄表纸上,恭楷书写奏章,详述邪神篡位、残害生灵之罪,恳请上天垂怜,遣正神下界,铲除邪佞,重整阴阳秩序!
子时整,万籁俱寂,阴阳交替之时。我在院中设下简易法坛,摆放祭品,点燃香烛。阿琪在一旁护法。
我脚踏七星罡步,手掐三清诀,面向东方,朗声诵念《灵宝告盟升天奏章》:
“伏以,天清地宁,日月照明。今有下界弟子周世凯,虔具丹忱,上奏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圣听,并启东岳天齐仁圣大帝、本境值年太岁至真神君!”
“本地城隍,惨遭邪神篡弑!妖孽盘踞庙宇,假冒正神,吞噬生魂,荼毒百姓!致使阴阳逆乱,怨气冲天!弟子人微力薄,难撼邪氛!伏乞大帝天威,太岁神光,降临法驾,扫荡妖氛,正本清源,还此地清明!”
“急急如律令!”
咒毕,我将手中血书表文在烛火上点燃!青烟袅袅,直上九天!
起初,夜空寂静,唯有风声。我和阿琪屏息凝神,心中忐忑。
突然!
九天之上,一道无法形容的、蕴含无上威严与秩序的金光破开云层,如同天柱般轰然降临,笼罩整个城隍庙区域!金光中,隐约可见身穿帝王冕服、威严无比的神将虚影(东岳大帝麾下神将)以及值年太岁的神光!
“大胆妖孽!安敢篡逆!”一声蕴含天威的怒喝,如同九天神雷,在所有具有灵觉的生灵脑海中炸响!
下一刻,万千金色雷霆如同暴雨般劈向城隍庙!庙中那邪神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试图抵抗,但在煌煌天威面前,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雷霆净化得无影无踪!笼罩庙宇的邪气怨念也被一扫而空!
紧接着,一道温和而强大的神光注入庙中,那是正神归位、重塑法域的力量!原本阴森的城隍庙,瞬间焕发出庄严、肃穆、公正的正统神道气息!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天地间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我和阿琪知道,一切已然不同。
我们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敬畏。天威如狱,诚不欺我!
次日,消息传开:城隍庙昨夜雷声大作,金光普照,今日庙中神像焕然一新,气息祥和。之前生病的人纷纷好转,失踪者的家人也梦到亲人托梦,说已蒙城隍爷解救,往生善道了。镇上的恐慌一扫而空,城隍庙的香火反而更加鼎盛,人们都说城隍爷显灵了。
只有我和阿琪知道,那一夜,我们见证了真正的神威如岳,也亲身参与了一场拨乱反正的阴阳大事。经此一事,我们对“天道”、“正神”有了更深的敬畏,也更加坚定了“持身以正,护道卫民”的信念。
“奕航”的灯火,在那夜之后,似乎也与那九天之上的光明,有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本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