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凶煞一事了结,王叔留在“奕航”静养。阿琪每日用温补的药材为他调理肺腑,固本培元。我则以自身道力,助他梳理因功法反噬而有些紊乱的经脉。王叔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精神也日渐矍铄,只是经此一堑,他自己也更加注重起养生来,不再像以往那般事事争先。
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冷,夜里北风呼啸。这晚,我照例在静室打坐,温养那日渐精纯的道力。不知过了多久,心神渐渐沉入一种空明之境。
恍恍惚惚间,我感觉自身仿佛脱离了躯壳,升至云端,俯瞰着下方沉睡的小镇与连绵的山峦。忽然,前方祥光涌现,两位老者身影缓缓浮现。
一位老者,身穿赭黄袍,头戴山字形冠,面容古朴威严,手持一根虬龙杖,周身散发着厚重、仁慈、承载万物的气息,正是本方山神!
另一位老者,身着褐色员外服,面容慈祥,手持谷穗,笑容可掬,周身流转着肥沃、生机、滋养一方的意念,乃是本地土地公!
我心中一震,知晓是神灵托梦,连忙在虚空中躬身行礼:“弟子周世凯,拜见山神、土地尊神!”
山神微微颔首,声如洪钟,却又直接响在我的心神之中:“周小友,日前山神庙法事,尔心诚志坚,沟通天地,涤荡污秽,有功于此方水土。吾等感念于心。”
土地公笑眯眯地接口,声音温和:“不仅如此,尔平日持身以正,济世利人,维护阴阳秩序,功德亦是不小。此方生灵,多受尔等庇护。”
我连忙谦逊道:“尊神谬赞,此乃弟子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山神目光深邃,望向西北方向,语气转为凝重:“然,福兮祸之所伏。前次污秽之源虽被涤荡,但其根未除。西北百里外,黑风山深处,有一处上古战场遗迹,近年因地脉变动,封印松动,古战场遗留的凶煞戾气正在不断渗出,不仅滋生了前次的污秽,长此以往,恐有大凶之物破封而出,为祸世间。届时,绝非一镇一县之灾。”
土地公也收起笑容,叹道:“是啊,那戾气无形无质,却能源源不断侵蚀地脉,扭曲生灵心志。近来村镇不宁,多有与此相关。单靠我等微末神力,已难以压制。”
我心中凛然,原来之前的种种不顺,根源在此!
山神看向我,目光中带着期许:“周小友,你乃龙虎山正一嫡传,身负纯阳道统,更有沟通阴阳之权柄(指阴司令牌)。此事,或需你前往探查,若能加固封印,或设法净化那戾气源头,便是功德无量,可解此方大厄。”
土地公补充道:“此行凶险,那古战场遗迹煞气冲天,易迷人心智,更有受戾气滋养而成的精怪邪物盘踞。你可持我信物前去。”
说罢,土地公将手中一株金光闪闪的谷穗虚影递给我。同时,山神也将虬龙杖在虚空中一顿,一点土黄色的灵光没入我的眉心。
“此乃吾等一丝本源神力,可助你辨别地气,抵御煞气侵蚀,关键时刻或可调用山川之力。但切记,外力终是辅助,心性方为根本。”山神郑重告诫。
“多谢尊神信任!赐予信物!弟子定当竭尽全力,探查根源,设法化解此厄!”我躬身拜谢,心中既感责任重大,又因获得神灵认可与助力而充满力量。
“善。”山神土地相视一笑,身影渐渐淡去,“望你早日成行,此方安宁,系于你身……”
梦境消散,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静室蒲团之上,窗外天色微明。但脑海中那山神土地的嘱托清晰无比,眉心处一点温润的土黄灵光隐隐流转,手中虽无实物,却能感受到那金色谷穗与山川之力的印记已与自己气息相连。
我知道,这不是梦。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走出静室,阿琪已经在准备早饭。我将梦中经历详细告知了她。
阿琪听完,神色凝重,却没有丝毫犹豫:“既然是山神土地亲自托付,那黑风山就必须去一趟。我陪你一起去。”
我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此行凶险未知,但有阿琪在身边,我心便安。
我们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开始做最充分的准备。绘制更强的符箓,炼制更多的丹药,查阅所有关于黑风山和古战场的典籍记载(虽然寥寥无几)。同时,我们也将此行的大致目的告知了王叔和淋总等人,只说是需远行处理一桩要事,归期未定,请他们代为照看店铺。
王叔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叮嘱我们万事小心,他将坐镇“奕航”,等我们归来。
七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我和阿琪背上行囊,在晨曦中,告别了小镇,踏上了前往西北黑风山的征程。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未知的凶险与沉睡了千年的古老煞气。
“奕航”的灯火暂时熄灭了,但它的主人,为了守护更广阔的安宁,已然奔赴新的战场。
(新的征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