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宴的宴席上,皇后见赵擎迟迟不来,便对众嫔妃说:“沈才人遇险,皇上怕是要留在含玉殿了,大家赶紧吃吧,莫要浪费一桌子好菜。”
众妃却没多少胃口,只夹两三筷菜,便不再吃。
这场冬至宴,最终不欢而散。
含玉殿内,孙太医开出解药的方子,向白桃交代了一些事项,便背起药箱返回太医院。
乌梅等人守在沈晨夕旁边,耐心地等着她醒过来。
没过多久,孟德福便带着御膳房总管陆大全匆匆赶到,此刻,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赵擎阴沉如铁的面容。
陆大全刚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浑身抖得像筛糠。
赵擎冷声问道:“陆大全,你是如何管理御膳房的,山楂里面怎么会被人下毒?”
“皇上饶命,奴才实在不知山楂里有毒啊!”陆大全十分惊慌。
赵擎坐在沈晨夕床边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陆大全却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跟随这个节奏跳动。
“朕问你,今日御膳房的山楂是谁经手的?”赵擎开口。
陆大全不敢抬头,颤声道:“回皇上,那些山楂是……是小丁子负责的,今早他特意来报,说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山楂,奴才便让他去处理了。”
白桃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皇上,奴婢去御膳房领取山楂时,确实是一个叫小丁子的太监给的山楂,奴婢拿了山楂直接回来,那毒应该是在奴婢到御膳房之前就已经下在里面。”
赵擎眼中闪过寒光:“这小丁子现在何处?”
“回皇上,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御膳房当值。”陆大全答道。
赵擎大声叫道:“德福,立刻带人前去,把那个小丁子抓起来,严刑拷问,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御膳房的东西里下毒!”
孟德福还没喘上几口气,便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赵擎转身看向床上依然昏迷的沈晨夕,她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脆弱。
殿内安静片刻,赵擎突然开口:“陆大全,御膳房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陆大全道:“回皇上,奴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说下去。”赵擎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非讲出来不可。
“只是顺嫔宫里的一名宫女来过御膳房,奴才当时也没有多想。”陆大全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擎若有所思:“顺嫔……”
白桃故意提起宝宜公主让沈晨夕做山楂糕的事情,宝宜公主怎么会想到让沈晨夕做山楂糕,这引起了赵擎的怀疑。
宝宜公主让沈晨夕做山楂糕,而御膳房的山楂偏偏被人下了毒,如果沈晨夕自己没吃山楂,那宝宜公主因吃山楂糕而中毒的话,沈晨夕就会受冤枉了。
下毒之人原本想利用宝宜公主陷害沈晨夕,结果沈晨夕自己中毒,反而成受害者。
赵擎在殿内来回踱步,靴子踏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焦急的等待中,不知不觉间,已临近三更。
“主子!”乌梅扑到床前,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赵擎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皮打起架来。
床上,沈晨夕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殿顶,然后转向围在床边的众人,最终落在赵擎身上,嘴唇微微颤抖:“陛下。”
赵擎见沈晨夕醒来,有些惊喜,亲自扶她坐起:“先喝点水吧。”
“醒了,主子醒了。”乌梅破涕为笑。
青杏递来温水,赵擎接过,小心翼翼地喂到沈晨夕嘴边。
沈晨夕啜饮了几口,喉咙中的干涩感稍有缓解,她虚弱无力道:“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赵擎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下来:“你中了毒,太医已开出解药,没事的。”
“中毒?”沈晨夕的眼睛瞬间睁大,流露出几分惊恐。她抓紧赵擎的手:“怎么会这样,是谁要毒害臣妾?”
赵擎拍了拍沈晨夕的手背:“别怕,别怕,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告诉朕,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沈晨夕低头作思考状:“臣妾……臣妾只是想着给宝宜公主做些山楂糕,她亲口向臣妾提起,臣妾也不好意思拒绝。”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大声音道:“对了,在做山楂糕的时候,臣妾尝了几颗,之后……之后肚子就开始疼起来,难道是山楂有问题?”
白桃适时地插话:“主子,太医已经查验过,那些山楂确实被人下了一种叫化肠散的毒。”
“化肠散?”沈晨夕表现得恐惧。
她抓住胸前的衣襟,身体蜷缩起来:“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如此狠毒,陛下,臣妾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竟要致臣妾于死地!”
赵擎见状,忙将沈晨夕搂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
沈晨夕在赵擎怀中颤抖着:“陛下,臣妾真的好怕,这后宫之中,为何有人如此容不下臣妾?”
赵擎下颌绷紧,眼中的怒火更甚:“朕向你保证,定会揪出下毒的凶手,严惩不贷。”
沈晨夕仰起泪眼朦胧的脸:“陛下,臣妾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赵擎道:“你温柔善良,恪守宫规礼仪,从不与人结怨,这分明是有人心肠歹毒,嫉妒你得宠,故意要害你,怎会是你得罪人,别胡思乱想啦。”
沈晨夕让赵擎看到自己最苦最惨的一面,把他内心的保护欲勾得满满的。
白桃取了解药,连夜煎起来。
沈晨夕靠在赵擎肩头,轻声说:“陛下,您不该为了臣妾耽误冬至宴。”
赵擎却摇摇头:“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哪还有心思去宴席,你且安心静养,其他的事,朕自会解决,不必操心。
药煎好后,乌梅端着药碗过来,黑乎乎的药汁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主子,药煎好了,快服下吧”乌梅跪坐在床前,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吹凉。
沈晨夕看着那药碗,微微撑起身子,就着乌梅的动作喝下,苦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做戏要做全套,为了效果逼真,这解药也得在恰当的时候服下,不能提前使用,否则,也许会弄巧成拙。
在这后宫,不会做戏的人,很难生存下去,除非像个白板,被大家忽视,或者背景足够强大,没人敢招惹。
“陛下,好苦……”沈晨夕小声抱怨,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乌梅从袖中的布囊里取出几颗蜜饯:“这里有蜜饯,奴婢知道主子怕苦,特意存着的。”
沈晨夕一口口喝完了整碗药,乌梅细心地为她擦拭嘴角,随后递上蜜饯。
甜味渐渐冲淡了嘴中的苦涩,沈晨夕露出虚弱的微笑。
赵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怜惜更甚:“你好好休息,朕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沈晨夕眼中泛起泪光,似乎是感动至极的模样。
赵擎示意众人退下,独自守在沈晨夕身边。他告诉沈晨夕,等这件事处理好,就封她为贵人,以此进行弥补。
沈晨夕当即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