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夕在天马寺为太后祈福七日,回宫不久又精心照顾生了病的赵擎。
赵擎对沈晨夕愈发喜爱,病还没好,就让孟德福拟旨,晋封沈晨夕为婉嫔,直接跳过了昭仪那一级。
沈晨夕升至嫔位,坐到了她姐姐沈晨露曾经坐过的位置,与妃位已近在咫尺。
沈晨露被皇后和容妃所害,难产而死,沈晨夕不会重蹈覆辙,她要除掉这两个杀死姐姐的凶手。
秋雨初歇,承乾宫内烛火摇曳,容妃斜倚在榻上,两眼盯着墙壁。
“娘娘,齐王殿下到了。”喜鹃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
容妃立刻坐直身子:“让他从偏门进来,别惊动任何人。”
片刻后,珠帘被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内。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阴鸷的面孔。
“皇嫂。”赵湛声音低沉。
容妃道:“那小贱人没死在天马寺,还毫发无损地回了宫,你派去的杀手,究竟是怎么回事,任务失败也不禀报?”
赵湛眉头紧锁:“派去的二十名死士,全部失踪,没有一个回来的。”
“什么!”容妃猛地站起:“二十名精锐,一个不剩?”
赵湛面色阴沉如铁:“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在前几日就动了手,天马寺的火放了,侍卫和尼姑也被杀了几个,但后面不知为何失败。”
容妃猜测道:“会不会是失手被擒?”
赵湛说:“不可能,皇兄派出的侍卫,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凭他们的实力,也许能擒住一两个,但二十个全部被擒,他们绝对做不到。”
“既如此,他们为何不传消息回来。”容妃问。
赵湛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这正是蹊跷之处,本王派人暗中查访,在天马寺后山发现了打斗痕迹。”
“会不会是他们失手后逃了?”容妃设想出另外一种可能,蝼蚁尚且贪生惜命,那些杀手或许不想死,所以逃离京城,找地方躲了起来。
赵湛斩钉截铁地说:“这些人都是从小培养的死士,绝不会全部逃走,皇嫂无须对此怀疑。”
容妃道:“那他们为何会消失?”
赵湛闭了闭眼睛:“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他们自尽前制服了他们,能在瞬间制服这二十个人,恐怕只有玄衣卫中的顶级高手才能做到。”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容妃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玄衣卫为何会出现在天马寺附近?”
“这正是令人费解的地方,除非是得了皇兄的密令,玄衣卫才会出动,但皇兄不可能预知那些杀手的行动啊,莫非是巧合?”赵湛也想不通玄衣卫怎么会跑去天马寺。
“此事过于蹊跷,竟牵扯上了玄衣卫,本宫顾及不到那么多,玄衣卫那边,就有劳齐王多加注意了。”容妃说。
赵湛眼中精光闪烁:“我会派人盯紧玄衣卫的动向,这支力量太过神秘,本王的秘密若被他们打探出来,麻烦可不小啊。”
“皇上看重玄衣卫,很多任务都交给他们去做,以后,这玄衣卫,也该防着点了。”容妃深吸一口气:“还有那死里逃生的小贱人,必须尽早除掉。她如今住进了昭阳宫,假以时日,都要爬到本宫头上去了。”
赵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皇嫂放心,本王会再想办法,玄衣卫的人再厉害,也不过是群莽夫,如何能与军队对抗,哼,只不过是皇兄身边的几条狗,兔死狗烹,他们的好日子,也不会长久。”
“但愿如此。”容妃转身:“本宫不便久留齐王,齐王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赵湛拱手告退。
在沈晨夕的照料下,赵擎很快病愈,沈晨夕得以离开养心殿,并于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搬入昭阳宫居住。
离开居住一年多的含玉殿,她倒也没有留恋。
沈晨夕在白桃的陪伴下漫步御花园,连日来照顾皇帝让她身心俱疲,今日难得出来透口气,放松放松。
“娘娘,您看那边的菊花,开得多好。”白桃指着不远处的一片金黄。
沈晨夕笑道:“是啊,秋菊最耐寒。”
她缓步向前,裙裾拂过草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夜色渐浓,御花园中的灯笼次第亮起,在石板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晨夕正欲返回,忽然瞥见假山后有一簇微弱的火光。
“白桃,你看那边。”沈晨夕压低声音,指向火光处。
白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好像有人在烧东西,宫中严禁私自用火,看来是个不懂规矩的。”
“走,过去看看。”沈晨夕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地向假山走去。
白桃往四周看了看,紧紧地跟在后面。
绕过假山,她们看见一名宫女正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小铜盆,里面燃烧着纸钱,火光映照出她流泪的面庞。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哭泣。
“大胆!”白桃厉声喝道:“宫中严禁私祭,你为何在此焚烧纸钱?”
那宫女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见是沈晨夕,立刻匍匐在地:“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沈晨夕示意白桃噤声,走近细看。
这宫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眼中却满是惊恐。在宫里焚烧纸钱可是大罪,被抓到,难逃一死。
沈晨夕声音平和:“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当差?”
那宫女颤抖着站起身:“奴婢……奴婢叫小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
沈晨夕看了眼铜盆里即将燃尽的纸钱:“你在祭奠何人?”
小荷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回娘娘,是……是奴婢的姐姐,奴婢罪该万死,实在是奴婢太过想念姐姐,这才冒险出来祭奠,求娘娘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焚烧纸钱被发现,她做好了面临死亡的准备,既然无法为姐姐报仇,就只能下去陪她了,但愿过程不要太痛苦。
沈晨夕感同身受,她自己的姐姐死在深宫中,至今还未祭奠过。
看这小宫女如此,沈晨夕倒有些惭愧了。
转头时,她注意到铜盆旁还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偶,做工粗糙却看得出用心。
沈晨夕问那宫女:“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小荷的眼泪流个不停:“姐姐与奴婢一样,也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因为失手弄碎了一个花瓶,被容妃娘娘下令活活打死,尸体……尸体都喂了豺狼,她们好狠毒!”
皇后身边的宫女,被容妃下令打死,看起来显得特别奇怪。
不过沈晨夕却知道,那是皇后故意交给容妃,让她处理的,皇后自己不处理,装得像个老好人。
她俩一个稳坐后位,幕后指点,一个直接处理后宫事务,互相配合,很多事情,都能算在两个人身上。
“只是打碎了一个花瓶?”沈晨夕问。
小荷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才道:“听说是,可奴婢的姐姐向来细致,也许并没有打碎……奴婢胡言乱语,娘娘恕罪。”
沈晨夕与白桃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桃会意,上前扶起小荷:“别怕,快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娘娘不会说出去的。”
小荷如获大赦,连连磕头:“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沈晨夕深知小荷心中的感受,柔声道:“以后若要祭奠,找个更隐蔽的地方,你姐姐不会白死,作恶者,迟早会付出代价。”
小荷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晨夕:“娘娘,当心皇后。”
说完,她便收拾掉祭奠用的东西,回皇后身边侍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