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瞬间,周凛川的眼神已锐利如鹰隼。
他一边大步向外走,一边对闻讯赶来的警卫员快速下达指令:“通知侦察连,轻装集合,携带绳索、冰镐、急救包、信号枪,五分钟内出发!联系后勤,准备一批高热量的食物和保暖毯,随后跟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紧迫感,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
吉普车在湿滑积雪的路上颠簸疾驰,车轮甩起混着泥浆的雪沫。
车厢内,周凛川摊开军事地图,手指精准地落在后山发生雪崩的区域,语气冷峻:“雪崩点在这里,覆盖了主要进山通道。根据村民最后的活动范围,被困人员可能在这一带。”他的指尖在等高线密集的区域画了个圈。
“连长,盘山公路完全断了,大型机械上不去。”副驾驶的侦察排长回头报告,面色凝重。
“弃车,徒步。”周凛川没有任何犹豫,命令斩钉截铁,“时间就是生命。”
队伍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 寒风裹挟着雪粒,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周凛川走在最前面,手中的登山杖不断探路,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雪中,又奋力拔出。
他不断观察着山势和积雪情况,警惕着二次崩塌的风险。
“注意脚下!避开积雪悬空区!”
“保持间距!不要扎堆!”
他低沉而清晰的指令在风雪中断断续续传来,稳定着军心。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难搜寻,一名眼尖的战士突然喊道:“军长!那边!有颜色!”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一片刺眼的雪白中,隐约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不属于冰雪的暗色。
周凛川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仔细观察后,沉声道:“是衣物。一组左侧迂回,二组右侧警戒,三组跟我上!动作轻,防止震动!”
他亲自带着几个人,几乎是匍匐前进,小心地靠近。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被积雪半埋的背篓,旁边,两只冻得青紫的手无力地露在外面。
“快!挖!”周凛川低吼一声,率先用冰镐和双手疯狂地刨开积雪。
战士们也立刻跟上,手套很快被雪水浸透,手指冻得麻木,却无人停下。
很快,三个蜷缩在一起、几乎冻僵的村民被挖了出来。 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年轻小伙子,生命体征微弱。
“还有气!快!保暖毯!”周凛川探了探他们的颈动脉,立刻下令。
战士们迅速用保暖毯将三人包裹严实,又拿出军用水壶,将带着体温的温水一点点喂给他们。
年轻的村民恢复了些意识,看到周凛川和战士们,嘴唇哆嗦着,眼泪混着雪水流下来:“解……解放军同志……谢谢……谢谢你们……”
周凛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依旧沉稳:“坚持住,马上送你们下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动作却快速而有效。
就在这时,后续带着担架和更多补给的小队也循着他们开辟的路径赶到了。 周凛川立刻指挥交接:“伤员立刻转移下山,送往卫生队!注意保暖,持续观察!”
他看向侦察排长,语速极快:“我们清理出来的这条路径,标记清楚了吗?”
“标记清楚了,军长!虽然窄,但勉强能通行!”
“好。”周凛川点头,目光投向依旧被阻塞的主干道方向,“大部队和设备被堵在五公里外。我们必须为他们打开通道。”
他带着侦察连的战士们,利用携带的有限工具,甚至徒手,开始清理道路上较小的积雪堆和落石。
他们用绳索固定松动的大块岩石,用冰镐和铁锹一点点拓宽那条生命通道。
风雪中,这群绿色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
数小时后,当满载着大型机械和后续救援人员的车队,沿着他们标记和初步清理的通道,轰鸣着顺利通过时, 侦察连的战士们几乎累得虚脱,很多人直接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喘着气。
现场指挥的团政委跳下车,激动地握住周凛川的手:“老周!太好了!多亏你们打开了通道!辛苦了!我代表……”
周凛川打断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抬手敬了个礼,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政委,任务完成。侦察连请求归队,休整。”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三个已经被抬上救护车、正在接受进一步救治的村民,也没有在意周围其他救援人员投来的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只是简单地清点了自己的人数,确认无人掉队受伤后,便带着他那群同样沉默却坚毅的兵,转身,沿着来路,踏着深深的积雪,默默地向山下走去。
他们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逐渐模糊,与来时一样迅速而安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本职工作。
没有激昂的告别,没有接受感谢,将所有的喧嚣与后续留在了身后,只带走了一身的疲惫和风雪,以及……那份深藏于心的、无需言说的使命与担当。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山路尽头,获救村民的哭泣声、救援现场的嘈杂声才仿佛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个在最危急时刻率先抵达、打开生命通道、又悄然离去的冷峻身影,和他那支沉默的侦察连,则成了这场生死救援中,一个最坚实、最无声,却也最撼动人心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