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抽出的新叶已经能投下斑驳的绿荫了。
天气暖和,孩子们户外活动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这天是周日,周凛川难得全天在家,林晚书在院子里支起小桌子准备包饺子,安安在旁边的席子上爬来爬去,抓着个布老虎自得其乐。
周轩和小军,还有大院里的另外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院子角落玩“打仗”游戏,手里拿着木棍当枪,嘴里“砰砰砰”地模拟着枪声,玩得不亦乐乎。
周凛川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目光却时不时地掠过那群疯跑的孩子。
他看到周轩和小军为了一个“战略要地”(其实就是一堆砖头后面),争得面红耳赤,眼看“战事”要升级成真正的冲突了。
他放下报纸,站起身,没有立刻去呵斥或者调解,而是走到那堆孩子们视若珍宝的“破烂”堆旁——那里有废弃的自行车链条、几个大小不一的铁罐子、一些零碎的木块和铁丝。他蹲下身,默默地翻捡起来。
孩子们起初没注意,还在为谁占领砖头堆而争吵。
“我先看到的!”
“是我先跑过来的!”
周凛川也不理会他们,拿起一截自行车链条,又找了一个稍微大点的铁罐子,还有一根粗铁丝和一小块木片。
他用随身带的工具钳剪断铁丝,开始专注地摆弄起来。
他的动作吸引了离得最近的小军的注意。小军停止了争吵,好奇地凑过来:“周叔叔,您在做什么呀?”
周轩也注意到了,顾不上“打仗”了,也围了过来:“爸爸,你要修车吗?”
周凛川没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他用铁丝将自行车链条巧妙地固定在铁罐子的开口边缘,链条垂下来一截。然后,他在那小木块上钉了个钉子,做成一个简易的扳机,用皮筋(从周轩的弹弓上临时拆下来的)连在链条上。
最后,他在铁罐子底部钻了个小孔。
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晚书也停下了擀饺子皮的动作,含笑看着这边。
只见周凛川从口袋里摸出几粒早上喂鸡剩下的、比较饱满的玉米粒,塞进铁罐子里,然后拉动那个小木块扳机——
“砰!”
一声不算响亮但异常清脆的爆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随着响声,铁罐口冒出一小股白烟,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爆米花的味道!
孩子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爆米花!是爆米花!”
“周叔叔!是爆米花!”
“好香啊!”
周轩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与有荣焉地大喊:“是我爸爸做的!我爸爸会做爆米花枪!”
周凛川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将罐子里那些白花花、热乎乎、散发着焦香的爆米花倒在旁边一个干净的小竹筛里。
孩子们立刻一拥而上,也顾不上烫,争先恐后地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唔!好香!好脆!”
“真好吃!比合作社卖的那种还香!”
“周叔叔好厉害!”
刚才为了砖头堆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味和神奇“武器”驱散得无影无踪。
孩子们围着周凛川,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和渴望。
“周叔叔,还能再爆一罐吗?”
“周叔叔,教教我们怎么做吧!”
“周叔叔,用我的弹弓皮筋!”
周凛川看着这群瞬间化敌为友、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家伙,点了点头。
他重新装填“弹药”,这次,他让周轩来拉那个扳机。
周轩既紧张又兴奋,小手握住木块,在爸爸的指导下,用力一拉——
“砰!”
又一声清脆的爆响,又一股浓郁的香气,又一阵孩子们的欢呼。
这下可不得了,爆米花的香气和“砰砰”的响声,把大院里其他孩子,甚至一些大人都吸引了过来。院子里顿时比过年还热闹。
“嘿!老周,你这弄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可真够香的!”邻居老刘也闻讯赶来,看着那简易的“爆米花枪”啧啧称奇。
“周副军长,您这手可真巧!孩子们这下可有得玩了!”刘大姐笑着对林晚书说,“晚书,你们家周副军长真是深藏不露啊!”
林晚书看着被孩子们簇拥着的、难得显得如此“接地气”的丈夫,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骄傲。她笑着回应:“他呀,就是瞎琢磨。”
周凛川干脆又找来了两个铁罐子,指导着大一点的孩子动手参与制作简易版的“爆米花枪”。
他负责最关键、最危险的部分,孩子们则负责找材料、递工具,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砰”、“砰”的响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惊呼声和爆米花的香气,构成了一曲异常活泼欢快的交响乐。
周轩早就把“打仗”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和小军成了最好的搭档,一个负责装玉米粒,一个负责拉扳机,配合默契。
每爆出一罐,孩子们就一起分享,吃得满嘴留香。
那个下午,大院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加工厂和零食铺。
孩子们不仅吃到了美味的零食,更体验到了自己动手创造和分享的乐趣。
周凛川这个平日里严肃冷峻的副军长,在孩子心中瞬间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孩子王”和最酷的“发明家”。
直到夕阳西下,各家的母亲们喊着回家吃饭,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满了爆米花,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周轩意犹未尽地帮爸爸收拾着“战场”,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凛川:“爸爸,你太厉害了!我明天还要玩!”
周凛川摸了摸儿子的头,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晚饭桌上,周轩还在兴奋地跟妈妈描述爸爸是怎么做出那个神奇的“爆米花枪”的。
林晚书听着,看着身边安静吃饭的丈夫,只觉得这个春日,因为丈夫这突如其来的“童心未泯”和奇思妙想,变得格外生动有趣。
生活不总是柴米油盐和识字课本,偶尔有这样充满创意和欢笑的插曲,才更像一首跌宕起伏、悦耳动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