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院子里的老槐树开始零星地飘落黄叶。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带着些许紧张和期盼的气息——开学季要到了。
周轩即将成为育红小学一年级的新生，这件事成了家里当前的头等大事。
晚饭后，周轩照例被要求认几个新字，但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小眼神时不时地就往炕上瞟。
那里摊放着林晚书这几天紧赶慢赶给他做的新衣服和新书包。
“轩轩，专心点。”周凛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轩缩了缩脖子，赶紧把目光收回到课本上，但嘴里念拼音的声音还是拖拖拉拉的。
林晚书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儿子的期待和躁动。
她放下手里正在缝的最后一颗纽扣，拿起那件用深蓝色卡其布做成的、仿军装样式的小外套，走到儿子身边，在他面前展开：“轩轩，你看，新衣服做好了，喜欢吗？”
周轩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刚才那点不情愿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他丢下铅笔，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挺括的布料、整齐的针脚，以及那两排仿照爸爸军装制作的、小巧的塑料纽扣。
“喜欢！太喜欢了！”他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就要脱身上的旧衣服，“妈妈我现在能试试吗？”
“别急，先把手洗干净。”林晚书笑着阻止他，把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嗯，大小正合适。我们轩轩穿上这身，肯定是个精神的小学生！”
周凛川也放下手中的报纸，目光落在儿子和那件新衣服上，微微颔首：“样子不错。”
得到爸爸的肯定，周轩更高兴了。
他飞快地跑去洗手，然后像只小鸟一样张开手臂，让妈妈帮他穿上新外套。
衣服上身，果然精神了不少，虽然袖子稍微长了一点点（林晚书特意做大了些，想着能多穿一年），但周轩挺起小胸脯，学着爸爸的样子，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
“爸爸，妈妈，好看吗？”他转着圈，急切地寻求认可。
“好看！我们轩轩穿什么都好看！”林晚书帮他整理着衣领，眼里满是慈爱。
“嗯，像样。”周凛川的评价依旧简洁，但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
试过了新衣服，周轩的目光又热切地投向了那个崭新的书包。
那是一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是林晚书用周凛川一件旧军装改的，洗得发白的绿色显得很柔和。
书包正面，林晚书还用红色的布头，精心绣上了一颗小小的五角星。
“妈妈，书包！我能看看书包吗？”周轩的声音里充满了渴望。
林晚书把书包拿过来，递给他。
周轩像捧着珍宝一样，仔细地摸着帆布粗糙的质感，看着那颗鲜艳的红星，又打开搭扣，看了看里面宽敞的空间。
“这里面，可以放你的新课本、铅笔盒，还有田字格本。”林晚书指着里面介绍道，“旁边这个小兜，可以放你的手帕和喝水杯子。”
“太好了！”周轩把书包抱在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我也有书包了！和小军的一样！不，比他的还好看！他的没有红星星！”
看着儿子爱不释手的样子，林晚书和周凛川相视一笑。
这些天熬夜赶工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满足。
“光有书包和新衣服还不够，”周凛川适时地开口，将儿子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上了小学，就是大孩子了。要遵守纪律，尊敬老师，团结同学，认真学习。不能像在幼儿园那样只顾着玩了，明白吗？”
周轩抱着书包，用力点头：“明白！爸爸，我会认真学习的！我要认很多很多字，以后看小人书就不用妈妈讲了！”
“光说不行，要看行动。”周凛川指了指桌上的课本，“现在，把刚才那几个拼音，再认真地读三遍。”
这一次，周轩没有再拖拉，他放下书包，端坐在小桌前，拿起课本，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大声地朗读起来：“a——o——e——i——u——u——”
稚嫩而响亮的声音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回荡，仿佛预示着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即将开启。
第二天，刘大姐来串门，一眼就看到了周轩的新行头，立刻夸张地叫起来：“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学生啊？这么精神！这衣服做的，这书包缝的，晚书妹子，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周轩立刻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展示他的新书包：“刘奶奶，你看，还有红星星呢！”
“看见啦看见啦！真漂亮！跟我们周副军长一样，都是最可爱的人！”刘大姐笑着打趣，又对林晚书说，“这上学的东西可算准备齐活了。孩子上学是大事，心里既盼着他长大，又舍不得哟。”
林晚书感慨地点点头：“是啊，感觉昨天还在怀里抱着，这一转眼就要背书包上学了。”
“都一样！我家那个小子当年上学前，我也是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刘大姐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不过啊，孩子总得长大。上了学，学了知识，见了世面，以后才能有出息。”
正说着，小军也跑来找周轩玩，看到周轩的新书包和新衣服，羡慕得不得了，两个小家伙立刻头碰头地研究起那个带五角星的书包来。
“轩轩，上学我们一起走啊！”小军热情地邀请。
“好！”周轩用力点头，对即将到来的集体生活充满了向往。
开学前的这几天，周轩几乎每天都要把新衣服试穿一遍，把新书包背起来在屋里走几圈，想象着自己走在去学校路上的样子。
林晚书则细心地为他准备着其他物品：一块干净的手帕，一个搪瓷喝水杯，几支削好的铅笔，还有一块带着香味的橡皮。
周凛川虽然话不多，但也默默关注着。
他找了一块质地细密的木料，利用晚上的时间，亲手给儿子削了一个小巧的铅笔盒，虽然比不上商店里卖的铁皮铅笔盒精致，但打磨得十分光滑，还带着木头的天然纹理。
当周轩收到这个爸爸亲手做的铅笔盒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觉得这个木头铅笔盒比小军那个铁皮的还要好！
开学的前一晚，周轩早早就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内衣。
林晚书把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和新袜子放在他的枕头边，书包也整理好，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
“轩轩，早点睡觉，明天可不能迟到。”林晚书给儿子掖好被角，柔声叮嘱。
“嗯，妈妈，我睡不着。”周轩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亮得像星星。
“闭上眼睛，数小羊，一会儿就睡着了。”林晚书轻轻拍着他。
周凛川也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沉声道：“睡觉。明天要有精神。”
爸爸的话似乎有种魔力，周轩立刻乖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夜深了，月光透过新刷白的窗户照进来，柔和地洒在炕上，也洒在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和那个军绿色的新书包上。
林晚书靠在周凛川身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
“嗯。”周凛川应了一声，手臂揽过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