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春衫初绣，情愫暗涌
晨光透过桃树的枝桠，在竹桌上投下斑驳的花影。沈未央把水绿色的杭绸铺在桌面上，指尖拂过光滑的料子，像触到了初春的河水，凉丝丝又软乎乎的。
“线穿好了吗？”崔杋端着铜盆进来，里面盛着温水，是给她洗手的。他昨天特意把铜盆擦得锃亮，盆底的莲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未央点头，指尖泡在温水里，舒服得蜷了蜷。崔杋在一旁看着，忽然说：“我把木盒做好了。”他转身往屋里跑，很快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出来，盒面上刻着朵桃花，纹路深浅正好，像拓印了院角的花瓣。
“真好看。”沈未央擦干手，接过木盒，打开时闻到股淡淡的松木香——是他用砂纸磨了整夜的缘故。她把那块桃花色的胭脂放进去，大小正好，像为胭脂量身定做的窝。
“等你把春衫绣好，”崔杋挠挠头，“我再给木盒上漆，用清漆，能透出木纹里的花。”
沈未央没说话，拿起金线穿针。针脚要绣在袖口，她对着阳光比了比，想着要绣朵半开的桃花，和帕子上那朵正好凑成一对。金线在指尖闪着光，像把碎金缠在了针上。
崔杋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把小刀，慢慢削着根竹片——他想做个放针线的竹篮，让沈未央绣活时用着方便。竹屑落在地上，和昨天的落英混在一起，倒像撒了层金粉。
“你不用看着我，”沈未央的针脚歪了下，“去忙你的吧。”
“我不忙，”崔杋头也不抬，“看你绣花，比劈柴有意思。”他削竹片的手顿了顿，“你绣的桃花，比真花还像。”
沈未央的脸热了热，低头专注地走线。金线穿过绸面，留下亮亮的痕迹，像给桃花镶了道边。凉棚外，蜜蜂在桃树上嗡嗡转，偶尔有花瓣落在竹桌上，沾在她的绣绷上，像在为她的花样添笔。
中午，张婶送来碗新熬的绿豆汤，看见桌上的春衫料子，眼睛一亮：“这颜色衬人！未央丫头好福气，小崔有心了。”
崔杋笑着接话：“她绣得才好，等绣完了，张婶您瞧瞧。”
“那是自然，”张婶拍着沈未央的手，“咱们未央的手艺，镇上的绣坊都比不上。”她忽然压低声音，“这料子软，做件对襟衫，领口再绣圈小花边，保管小崔看直了眼。”
沈未央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手里的金线差点打结。崔杋在旁边假装削竹片，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竹片被削得薄如蝉翼，差点断掉。
下午起了点风，桃花瓣落得更勤了。沈未央把绣绷搬到屋里，怕金线沾了灰。崔杋跟着进来，往炉子里添了点柴，屋里暖融融的，混着胭脂的香和木头的味，让人心里发沉。
“绣累了吧？”他递过块桃花糕，是早上剩的，还带着点余温，“歇会儿再绣。”
沈未央咬了口糕，花香在嘴里散开，忽然瞥见他袖口的补丁——还是去年冬天补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她放下绣绷：“我给你补补袖口吧，快磨破了。”
崔杋赶紧把袖子往回缩：“不用不用，还能穿。”
“听话。”沈未央把他的胳膊按住，拿起针线筐里的青线，“很快就好。”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像触到了温热的石头，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和针尖穿过布面的轻响。
补好的袖口针脚细密，青线和原布几乎融为一体。崔杋看着，忽然说：“比我娘补的好看。”
“那是，”沈未央得意地扬下巴，“我可是跟着绣坊师傅学过的。”她低头继续绣春衫，却发现崔杋还在看她，眼神像落了层桃花瓣，软乎乎的。
傍晚，夕阳把屋里染成了暖金色。沈未央的袖口绣好了半朵桃花，金线在光下闪着，像活了似的。崔杋把做好的竹篮递过来，篮沿编着圈小花纹，里面铺着块棉布：“把针线放进去吧，免得扎手。”
沈未央把针线一一摆好，忽然发现竹篮的角落，放着颗圆润的石子，像她之前在河边捡的“小鱼石”，只是这颗更白些，像块小月亮。
“捡来给你压绣绷的，”崔杋说，“比镇纸轻，拿着方便。”
沈未央捏着石子，指尖传来温润的凉意。她看着竹篮里的针线、木盒里的胭脂、袖口的桃花，忽然觉得，这春天的日子，就像她手里的金线，细细密密地，把那些说不出口的情愫，都绣进了日子的纹路里——藏在他削的木盒里，躲在她补的袖口上，落在这颗暖乎乎的石子里，不用多说，就知道彼此心里的分量。
窗外的桃树还在落英，晚风带着花香钻进屋里，拂过绣了一半的春衫。沈未央拿起针，想着明天要把桃花绣得再开些，像她此刻的心情，一点点舒展，一点点明亮，等着那件水绿色的春衫，盛满整个春天的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