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爽利的凉意,把四合院的槐树叶子吹得沙沙响。何家门前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张临时搭起的木桌,是何大清特意从厂里借来的,擦得锃亮。桌腿用几块砖头垫着,稳稳当当。周围摆着十几条长凳,是街坊邻居你家凑两条、我家搬三条凑起来的,虽然样式不一,却透着股热乎劲儿。
今天是何雨柱考上重点中学请客的日子。说是“宴席”,其实就是家常菜,可在这物资不充裕的年代,能摆开这么一桌,已是何家能拿出的最大体面。
天刚蒙蒙亮,何母就系着围裙在院里忙活开了。大铁锅里炖着五花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肉香混着酱油的醇厚,飘得满院都是。旁边的小锅里煮着白薯,甜丝丝的气息钻进鼻孔,勾得人直咽口水。案板上,切好的白菜、萝卜码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小盆鸡蛋,是街坊王大妈送来的,说“给柱子补补脑子”。
何大清也没闲着,蹲在角落里劈柴,动作麻利。他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时不时抬头看看屋里忙碌的老伴儿,又瞅瞅在一旁帮忙摘菜的儿子,烟袋锅里的火星都比平时亮堂几分。
何雨柱穿着娘新做的蓝布褂子,领口还别着朵小红花,是妹妹何雨水硬给他戴上的,说“这样才像状元郎”。他一边摘着豆角,一边听着院里的动静,心里暖烘烘的。
“柱子,你看二大爷来了!”何雨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何雨柱抬头一看,刘海中穿着那件过年才舍得穿的灰布中山装,手里提着个布包,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大清兄弟,弟妹,忙着呢?”他嗓门洪亮,一进门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我给柱子道喜来了!这是我托人在供销社买的水果糖,给孩子们甜甜嘴!”
布包里露出花花绿绿的糖纸,引得何雨华和几个凑过来的孩子直咽口水。何母赶紧擦了擦手,笑着说:“他二大爷,你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啥东西。”
“那能空手来吗?”刘海中摆摆手,眼睛瞟向锅里的肉,咂咂嘴,“真香!看弟妹这手艺,今天咱可有口福了。柱子考上三中,这可是咱院的大喜事,我得陪大清兄弟多喝两盅!”
正说着,三大爷阎埠贵也来了,手里捧着个小纸包,走得小心翼翼。“恭喜恭喜!”他把纸包递给何母,“这是我攒的几两茶叶,不值钱,泡着喝,解腻。”
何母打开一看,是些茶叶末子,却也透着清香,知道这是阎埠贵舍不得喝的,连忙道谢:“他三大爷,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阎埠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木桌上,“人不少啊,看来柱子人缘就是好。”
说话间,一大爷易中海也来了,手里拿着个旧瓷瓶。“这是我存的半瓶好酒,今儿个高兴,拿出来给柱子爹助兴。”他把瓷瓶递给何大清,语气平实,“孩子们都在,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
“哎,好,听大哥的。”何大清接过酒瓶,掂量了一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这酒一看就有些年头,平时一大爷自己都舍不得喝。
街坊邻居陆陆续续地来了。王大妈提着一篮子自家种的青菜,李大叔扛着两捆柴火,说“添点柴,火旺,日子更旺”,连平时不怎么出门的许大茂,也偷偷在门口放了一小袋花生,没敢进来,转身就走了,还是何雨华发现的,告诉了何雨柱。
人越来越多,中院的空地上挤满了人,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笑着闹着,把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何雨柱被几个大爷围着,问他考试的诀窍,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就是多看书,多做题”,引得大家一阵笑,说“这孩子实在”。
“开饭咯!”随着何母一声吆喝,一盘盘菜被端上了桌。红烧肉油光锃亮,白煮蛋圆滚滚的,白菜炖豆腐冒着热气,还有凉拌萝卜丝、炒豆角,虽然简单,却摆了满满一桌,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何大清给各位大爷倒上酒,自己也满上一杯,端起来站起身,声音有点发颤:“各位街坊,各位兄弟,今天……今天叫大家来,是想给柱子热闹热闹。这孩子能考上三中,多亏了大家平时照应,我……我敬大伙一杯!”说完,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眼圈有点红。
“大清兄弟客气了!”刘海中也站起来,举杯道,“柱子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考上重点是他自己争气!我也敬柱子一杯,祝他将来考大学,当干部,给咱院争光!”
“对!当干部!”大家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就算不喝酒的,也端起碗,用白开水代替。
何雨柱也端起杯子,对着各位长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平时对我的照顾。我到了中学,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说完,他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抿了一口,辣得他龇牙咧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宴席正式开始,筷子碰撞的声音、说笑的声音、孩子们的打闹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歌。何母不停地给大家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别客气”,何大清则陪着几位大爷喝酒,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刘海中喝得脸红脖子粗,拍着何雨柱的肩膀说:“柱子,到了中学,可得跟老师搞好关系,跟同学处好,将来有机会……”他话没说完,就被易中海打断了:“喝酒就喝酒,说这些干啥?孩子还小,先把书读好是正经。”
刘海中讪讪地笑了笑,没再往下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阎埠贵则一边小口喝酒,一边给身边的人算账:“你看这桌菜,肉得两斤吧?鸡蛋得十个吧?还有这酒,这糖……何家这次可是下了本了。不过值,养出这么个好儿子,比啥都强。”
大家纷纷点头,说何家不容易,柱子有出息,将来肯定能享福。
何雨柱听着这些话,心里热乎乎的。他给爹娘夹了块肉,又给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碗里添了菜,最后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妹妹何雨水碗里:“姐,你也吃。”
何雨水红着脸,小声说:“哥,你也吃。”
何雨华早就吃得满嘴是油,举着个啃了一半的白薯,含糊不清地说:“哥,以后我也要考三中,也要请大家吃饭!”
“好,哥等着!”何雨柱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暖洋洋的。没有人再提土改的紧张,也没人说镇反的严肃,只有眼前的饭菜,身边的街坊,还有对一个少年未来的期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有人告辞。何母和何大清送到门口,手里还塞着些剩下的菜和糖,说“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刘海中喝得有点多,被他儿子扶着,嘴里还嘟囔着:“柱子……好好学……将来……别忘了二大爷……”
阎埠贵则把何大清拉到一边,小声说:“大清啊,柱子上了重点,开销肯定大。我这儿还有点积蓄,你要是周转不开,跟我说,别客气。”虽然他平时爱算计,此刻却透着几分真心。
何大清心里一热,摇摇头说:“谢谢你,老三,不用,我这儿还够。”
最后走的是易中海,他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柱子,到了新学校,别骄傲,也别怯场。记住,不管将来走多远,根在这儿,做人不能忘本。”
“我记住了,一大爷。”何雨柱重重地点头。
人都走了,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满桌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饭菜香。何母和何大清开始收拾碗筷,何雨柱和弟弟妹妹则把凳子送还给邻居。
“累坏了吧?”何母看着儿子,眼里满是心疼。
“不累。”何雨柱笑着说,“今天真高兴。”
何大清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看着收拾干净的院子,突然说:“柱子,爹没本事,给不了你啥好条件。但你记住,咱人穷志不短,到了学校,好好学,别让人看不起。”
“我知道,爹。”何雨柱走到爹身边,坐下,“我不会给您和娘丢脸的。”
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槐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何雨柱知道,这场宴席,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他考上重点中学,更是街坊邻里之间一份沉甸甸的情分。在这四合院的方寸天地里,有矛盾,有算计,却也有互帮互助的温暖,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明天,他就要踏上新的征程,去迎接中学的挑战。但他心里清楚,无论走多远,这座小院,这些街坊,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夜色渐浓,四合院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星。何雨柱躺在床上,闻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嘴角带着笑意。他知道,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而这一页,注定会写满努力、奋斗,还有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最真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