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几片金黄的槐树叶,在四合院的青石板上打了个旋。何家门前那棵老石榴树,今年结得格外繁密,红彤彤的果子挂满枝头,像一串串喜庆的灯笼,映得半面墙都亮堂堂的。
自打何雨柱考上三中的宴席散了之后,这院子里的风向,悄悄变了。
以前街坊碰面,寒暄几句无非是“吃了吗”“去哪儿啊”,如今见了何家的人,话里话外总带着几分热络。“柱子妈,您家柱子真争气,将来指定是吃公家饭的料!”“大清哥,听说三中的老师都是学问人,柱子这孩子,跟着学准错不了!”
何母去胡同口的粮店买粮,售货员都会多给她匀上两把细面;何大清去厂里上班,平时不怎么搭话的工友,也会递上根烟,笑着打听“你家小子学习啥诀窍”。就连何雨华在胡同里玩,别的孩子也都让着他,说“这是重点中学学生的弟弟”。
这天一早,何母刚把晾晒的被子收回来,二大爷刘海中的媳妇就颠颠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块布料。“他婶子,忙着呢?”刘大妈脸上堆着笑,把布料往何母手里塞,“你看我这眼神,昨天买布,售货员给我多剪了半尺,我寻思着,给柱子做件褂子正好,你给瞅瞅,这颜色衬不衬他?”
何母愣了一下,那布料是藏青色的卡其布,挺括耐磨,在这年头算是好料子了。她知道,刘大妈平时过日子比谁都仔细,哪会平白无故多剪半尺布?这分明是想套近乎。
“他嫂子,这可使不得。”何母把布料推回去,“柱子有衣服穿,您留着给孩子做吧。”
“哎,给孩子做啥?他们皮,穿啥都糟蹋。”刘大妈又把布料塞过来,语气热络,“柱子不一样啊,是要做大事的人,穿体面点应该的。再说了,咱院里就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咱脸上也有光不是?”
两人推让了半天,何母实在拗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却明白,这是沾了儿子的光。
没过多久,三大爷阎埠贵也来了,手里拿着本线装的旧书,径直走到正在劈柴的何大清身边。“大清兄弟,歇会儿,跟你说个事。”阎埠贵把书递过去,“这是我年轻时买的《论语》,虽说现在不兴这个了,但里面有些话,听着挺有道理的。你给柱子拿去看看,说不定对他读书有帮助。”
何大清接过书,封皮都磨掉了角,纸页泛黄发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他知道阎埠贵爱书如命,平时连借都舍不得,如今竟主动送过来,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老三,这太贵重了,我……”
“哎,啥贵重不贵重的。”阎埠贵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柱子是咱院的希望,将来出息了,还能忘了街坊?我这也是……提前跟孩子处好关系不是?”话说得实在,倒让何大清不好再推辞。
这一幕幕,都被坐在门墩上抽烟的一大爷易中海看在眼里。他没像刘海中、阎埠贵那样刻意讨好,只是每次见了何雨柱,都会多问几句学校的事。“课能跟上吗?”“同学好相处不?”“要是有啥难处,跟大爷说。”
何雨柱知道,一大爷的关心,才是实打实的。他每次都认真回答,还把学校里学的新知识,捡能说的跟一大爷念叨念叨。易中海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说“这学问,就得这么踏实实学”。
何家成了院里的“焦点”,连带着那些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找上门来。
这天下午,何雨柱刚放学回来,就看见院里站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个布包,正跟他爹说话。“表弟,你可算回来了!”那男人见了何雨柱,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就不放,“我是你姑姥爷家的二小子,你得叫我表叔。听说你考上重点中学了,特意来道喜!”
何雨柱愣了半天,压根没听说过这门亲戚。何大清脸上有些尴尬,小声跟儿子说:“是乡下的远亲,说是来城里办事,顺道来看看。”
那表叔也不客气,自来熟地坐在院里的凳子上,唾沫横飞地说:“我就说咱老何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柱子啊,你可得好好学,将来当了干部,别忘了拉拔拉拔你表叔家的小子,让他也来城里见见世面。”
话里话外,都透着想沾光的意思。何母端来水,他也毫不客气地喝了,还一个劲地夸“城里的水就是比乡下的甜”。
直到天黑,那表叔才磨磨蹭蹭地走了,临走前还塞给何雨柱两个煮熟的红薯,说“自家种的,给你补补”,却顺走了何母刚蒸好的一屉馒头。
何母看着空了的蒸笼,叹了口气:“这叫啥事儿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来凑热闹。”
何大清皱着眉,敲了敲烟袋锅:“这就是人性。你好了,围着你的人就多;你难了,躲都躲不及。柱子,你记着,以后这样的人,还会遇到,别轻易许诺,也别得罪,应付过去就行。”
何雨柱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爹说的是实在话。
院里的“焦点”不好当,麻烦也跟着来。
有天早上,刘海中突然在院里喊:“各位街坊,都出来一下,我有个事跟大家商量!”
众人不知道他又要折腾啥,纷纷走出屋。只见刘海中背着手,站在中院的空地上,清了清嗓子:“咱院这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枝桠都快伸到房顶上了,万一刮大风掉下来,砸着人咋办?我寻思着,找个木匠来,把多余的枝子锯了。这工钱嘛,我看就大伙凑凑,咋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吭声。这树好好的,哪就到了砸人的地步?明眼人都知道,刘海中这是想找个由头敛钱,只是以前没人敢说啥。
阎埠贵眼珠一转,开口了:“老刘,锯树是好事,可这工钱,得算算清楚。咱院十三户人家,一家摊多少,你得给个数,我来记账。”他生怕刘海中多收钱。
刘海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算啥算?也就几块钱的事,一家摊个几毛,还能让你倾家荡产?”
就在这时,他话锋一转,看向何家:“要说咱院,就数柱子家最有出息,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这锯树也是为了全院安全,柱子家,是不是得多出点?”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家身上。何大清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刚要开口,何雨柱抢先说道:“二大爷,锯树是为了大家安全,理应大伙平摊。要是哪家实在困难,少出点也行,可要说谁有出息就得多出,这没道理吧?难道三大爷会算账,就得他一个人管账?一大爷德高望重,就得他一个人拿主意?”
他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说得刘海中哑口无言。
易中海点了点头,开口道:“柱子说得对。按户摊,一家五毛,不够的我来补。别因为这点钱,伤了和气。”
一大爷发了话,没人再反对。刘海中讨了个没趣,悻悻地闭了嘴,心里却暗暗记下了何雨柱——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挺会戳人痛处。
这事之后,院里人看何雨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佩服。以前觉得他只是学习好,现在才发现,这孩子不仅有学问,还懂道理,敢说话,比他爹有锋芒。
阎埠贵更是拉着儿子阎解成说:“你看看人家柱子,不光书读得好,脑子还清楚。以后多跟他学学,别整天就知道玩。”
何雨柱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回来要么看书,要么帮家里干活,偶尔还指导“爱国小队”的孩子们学习。有人来套近乎,他不冷不热地应付;有人想占便宜,他有理有据地拒绝;有人遇到难处,比如谁家孩子功课跟不上,他也乐意帮忙辅导。
这天傍晚,他在院里给邻居家的孩子讲算术题,许大茂背着工具包从外面回来。经过时,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何雨柱手里的课本,又低下头,默默地往家走。
“许大茂哥。”何雨柱喊住他。
许大茂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弟弟的功课,要是跟不上,我也能帮着看看。”何雨柱说。他知道许大茂的弟弟在念小学,家里没人辅导,成绩不太好。
许大茂的肩膀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快步回了屋。
何雨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这院里的人,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心思,以前他不懂,总觉得非黑即白,现在才明白,日子就像这四合院的墙,看着斑驳,却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何家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听见何母的叮嘱声、何大清的咳嗽声,还有何雨柱给弟弟妹妹讲题的声音。
这声音,混着胡同里的叫卖声、远处的车铃声,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何家的地位高了,关注多了,可日子还是照样过,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一样都少不了。
何雨柱知道,这“焦点”的位置,是荣誉,也是考验。他不能因为别人的追捧就飘飘然,也不能因为些许的麻烦就退缩。就像门前那棵石榴树,既要经得起风吹雨打,也要耐得住寂寞,才能结出饱满的果实。
夜色渐深,四合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何雨柱坐在灯下,翻开课本,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窗外的石榴树,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像在守护着这个小院的秘密,也守护着一个少年,在时代浪潮中,稳步前行的脚印。
属于何家的故事,还在继续。这院里的风波,也远未平息。但只要一家人齐心,脚踏实地,再大的风浪,也能稳稳当当,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