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话 外来户 re
“所以说。
废墟里的〈守护者〉真没了？”
发任务的警卫队长问。
李峰点头：
“真没了。
守护者早蹽出废墟了。
我亲眼瞅着他们走远。
离这鸟笼远远的。”
“亲眼瞅着……”
“有啥不满？”
“没不满。”女人边看小手台上的废墟画面边说。
“就是觉得虎头蛇尾。
有点失望。”
“能拿报酬吧？”
“当然。
可你咋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李峰瞅着她带卷的头发说：
“证明不了。
要是不信。
自己个儿去现场瞅。
只能找着土匪的尸首。”
女人点头。
叫来待命的手下。
捂嘴“叽咕”了几句。
对李峰说：
“土匪是你宰的？”
“不是。
是守护者宰的。”李峰实话实说。
女人盯着他看了会儿。
开口：
“也是。
你没想抢守护者的功劳来讨好我们。”
“没必要。”
“为啥？”
“要不这样。
就说守护者和土匪都是我解决的。
给我报酬。
现在就给。”
“你是真烦人啊。
还是怕跟人打交道？”
“甭扯这些没用的。
我不是来唠嗑的。”
“也是。
对不住。
天黑后人拟就该闹腾了。
明儿我让手下去现场。
要是你说的是真的。
就给你报酬。”
“知道了。”
李峰拉上外套帽子。
走出哨所。
雨小了不少。
可烂泥路特难走。
稍不留神就“哧溜”打滑。
他还是快步往林水那边赶——
她该在医疗班的临时诊所。
“挺意外。”嫦娥的声音钻进耳朵。
“意外啥？”
“报酬的事儿。
我以为你会多掰扯几句。”
“那女的瞅着就难缠。”
“感觉你挺烦她的。”
“可能吧……不过也正常。
我们本来就是外来户。”
“不管到哪儿。
我们都是外来户吗……”
临时诊所里挤满了看病的人。
“没碰着危险吧？”林水转过琥珀色眼珠看李峰。
“没。
碰着能唠嗑的守护者了。”
“还有能唠嗑的守护者？”
“嗯。
还有个穿黄雨衣的。”
“该不会是袭击过咱们的那个吧！”
“准确说。
是咱们误以为被袭击。
先动手的那个。”嫦娥纠正。
“就算这样也够悬啊。”林水摇着乌黑长发反驳。
“她叫〈阿雨〉哦。”
“阿雨……吗？”
“是个小孩样儿的守护者。”李峰瞅着被厚云捂住的天空。
“其实他们本来对咱就没敌意。”
“这样啊……知道了。”林水说。
“可下回接活儿。
能不能跟我商量下？”
“你们是搭档嘛。”不知啥时候走近的克莱尔说。
“对。
是搭档。”林水使劲儿点头。
“以后注意。”
李峰帮林水捋了捋翘起来的头发。
问克莱尔：
“活儿干完了？”
“嗯。
今儿的诊察结束了。”
“明儿还接着看？”
“对。
跟这鸟笼的合同到明儿。……不过这儿的娃娃病号特多。
八成是卫生太差。”
克莱尔看向围着鸟笼的超高大楼群。
这鸟笼位置确实糟。
有些地儿太阳都照不着。
成天阴乎乎潮唧唧的。
过了会儿。
克莱尔带着林水去吃饭了。
李峰边啃块状的〈国民营养饼干〉。
边接着盯医疗班。
晚上搭了帐篷。
医疗班的人就在里头过夜。
李峰和林水轮班守夜。
没出幺蛾子。
第二天。
李峰正护着医疗班。
被那女警卫队长叫了过去。
他让林水接着护。
自己去了哨所。
“没瞅见守护者的影儿。
你说的是真的。”
女人按说好的给了报酬。
电子钱打到了李峰的Id卡上。
他查了下。
钱不少。
“就这些了。
多的掏不出来。”女人摇头。
“够了。”
在鸟笼再住一宿。
等医疗班给大伙儿看完病治完伤。
李峰他们就准备撤了。
回〈垃圾镇〉的道上挺消停。
废墟里安静得不像前阵子还老被土匪偷袭的地儿。
可李峰和林水没松劲儿。
一直护着医疗班到终点。
刚到垃圾镇。
就有个熟脸迎上来。
“回来啦。
李峰。”
是杨。
他是这以〈垃圾镇〉出名的大鸟笼的警卫队长。
杨穿着迷彩作战服。
套着防弹衣。
脖子上缠着深绿围巾。
他目标显然不是李峰。
而是他惦记的克莱尔。
“回来了。
先说清楚。
克莱尔没事。”
杨咧嘴乐：
“李峰。
你该不会是吃克莱尔的醋吧？”
“别逗了。”
李峰没管正跟克莱尔热聊的杨。
跟副队长〈李〉打了招呼。
“回来啦。
李峰。
林水也辛苦啦。”
李细长的眼睛里带着笑。
李峰问：
“心情不错啊。
有啥好事？”
“还不是因为克莱尔回来了。”李苦笑。
“这下总算不用听杨叨叨了。”
“原来如此。”李峰也忍不住乐了。
把维德尔交给垃圾镇的修车厂后。
李峰和林水往医疗工会走。
穿过热闹的商店街。
进了工会的楼。
垃圾镇大多是破烂搭的棚子。
医疗工会却是栋结实的五层楼。
据说这楼跟镇上的高级旅馆一样。
是乱世里活下来的人翻新的。
真假没人知道。
工会门口杵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改造人的保镖。
高个男人用冒红光的铁眼珠子扫完李峰和林水。
恭敬地低头开门。
没吱声。
这保镖叫〈熊〉。
看着冷。
其实不是脾气臭。
就是不太会表露感情。
嫦娥说。
是身子改造太多回闹的。
接待台的女人看见李峰。
撇了撇嘴。
她红头发、浅棕眼。
长得周正。
李峰有点印象。
好像是工会老大的相好之类的。
以前以为是风尘女。
现在瞅她穿的浅蓝白大褂。
才知道是工会的人。
“有事？”女人语气冷冰冰。
“医疗班的护卫活儿干完了。”
“然后呢？”
她话里带刺。
林水一脸为难地看李峰。
“来拿报酬。
还有——”李峰从怀里掏出银色数据卡。
撂接待台上。
“把借的身份担保卡还了。”
女人接过卡。
递来个小型小手台。
李峰插〈Id卡〉进去。
电子音“嘀”地响。
提示报酬到账。
“还有事儿？”
“没了。”
林水拽了拽李峰的手。
俩人走出工会。
“感觉她特烦咱们啊。”
“可能吧。”李峰答。
“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
“我猜是因为你得罪过她相好。
还撞见她光着。”嫦娥多嘴。
林水立马拉住李峰停下：
“你咋能干这么失礼的事儿？”
“不是故意的。
准确说。
是被她撞见了。”
李峰带着林水走到路边。
躲开路过的行人：
“有点说不清。”
他摇了摇头。
把前因后果讲给林水听。
直到她整明白。
“真是浪费时间。”李峰说。
“下回见着她得道歉。”林水抱着胳膊说。
“嗯。”
李峰敷衍着点头。
钻进了卖军方物资的〈储备库〉。
“确认持有〈F级〉入场许可证的市民入场。
请进。”
不知哪儿传来铁疙瘩声儿。
李峰和林水顺着地下道走。
进了个冷清的地儿。
库里的墙、天花板和地板都包着旧文明的特种钢。
地上铺着舒服的地毯。
里头有几个自动扫地机器人。
李峰和林水小心躲开。
走到一台小手台前。
其他小手台前也有人。
像是在买东西。
李峰把Id卡插进小手台。
屏幕上蹦出个q版的〈突击机器人〉——
本来是肢体优美的女铁疙瘩。
现在画成了圆滚滚的三头身。
突击机器人用短胳膊短腿可爱地鞠了个躬。
说“欢迎光临”。
然后挪到角落。
屏幕中间显出能买的东西列表。
“小突击机器人真可爱啊。”林水小声说。
怕吵着别人。
“是啊。”李峰苦笑。
李峰操作小手台。
调出吃的列表。
屏幕上的突击机器人立马变样——
双手拎着购物袋跑。
袋子里还“啪嗒”掉出根葱。
他和林水挑了些〈战斗口粮〉。
买了够吃几天的量。
看到【接着买吗】的提示。
李峰选了【买】。
他调出成人用品列表。
屏幕上冒出趴在堆满酒瓶的桌上醉倒的突击机器人。
红摄像头眼里还“吧嗒”掉眼泪。
像个哭包。
李峰买了威士忌和一条烟。
“要去见埃莱诺拉他们吗？”林水问。
李峰点头。
小声说（怕吵着别人）：
“想问问伊森二十三区鸟笼的事儿。”
“就是守护者提的那个鸟笼？”
“对。”
林水露出为难的表情。
咬着下嘴唇。
“那个……我能一块儿去吗？”
“当然。
我们是搭档啊。”
林水“唰”地笑开了花。
使劲儿点头：
“对。
我们是同伴。”
“对吧。
对了。
林水有啥想要的吗？”
“没。
现在没啥特别想要的。”她摇头。
“有事儿随时说。
别客气。”
出了军方贩卖点。
李峰和林水往兼做高级旅馆的酒馆走——
想去问伊森消息。
他们穿过废品店扎堆的街。
路过捡破烂工会。
门口有个熟脸保镖。
李峰打了声招呼。
对方抬了抬下巴。
没吱声。
进了旅馆。
穿过大厅到酒馆。
吧台后头能瞅见伊森的背影。
桌子旁坐的大多是他佣兵团的人。
李峰和林水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
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趴吧台上的男人抬起头。
伊森轮廓分明。
长得不赖。
金眼珠子像狼似的贼亮。
留着没打理的胡茬。
穿件皱巴巴西装。
远看像个野性又帅的大叔。
“最近咋样？”李峰问。
“还那样。”伊森露出温和的笑。
跟林水打了招呼。
李峰把在军方贩卖点买的烟和威士忌撂吧台上：
“伴手礼。”
然后对吧台后头替酒保的女人说。
“埃莱诺拉。
好久不见。”
“是啊。
李峰。”
埃莱诺拉露出像时间停了的微笑。
她穿件灰底儿的紧身衣。
跟林水的装备一样。
是给特种部队用的贵货。
带助力功能。
她是那种自带魅力的女人。
身材火辣。
浅金头发剪得整齐。
紫罗兰眼珠子看得人憋气。
“今儿想问啥？”伊森冲李峰坏笑。
“想问问二十三区的鸟笼。”
“哦？你要去那儿找女人？”
“找女人？”林水懵懵地问。
“你不知道啊。
〈二十三区的鸟笼〉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花街。”
“花街？那种花街？”李峰问。
“不管哪种。
反正那地儿能挑喜欢的男女一块儿玩。
有光喝酒唠嗑的。
也有……嗯。
你懂的。”
“我还以为是像垃圾镇这样的地儿。
听说有核防护设施呢。”
“那鸟笼特别。
不光因为是花街。”伊森灌了口威士忌。
“住那儿的几乎全是女的。
而且……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亲戚？”林水歪头。
“说是亲戚也算吧。”伊森说。
“她们是〈克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