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 任务来了 re
“所以说不用跟来啊。”
克莱尔晃着编得整整齐齐的红头发。
不满地说。
“你也太护着我了。
佣兵工会都报告了。
这一带安全了。
不用担心土匪偷袭了。”
李峰瞅着碎砖头堆满的街。
摇头回：
“我乐意。
你别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你从废品镇一路腿儿着。
我却一直坐维德尔（铁蜘蛛）里。
感觉自己偷懒。
特过意不去。”
李峰耸耸肩。
仔细瞅着视网膜上〈乌鸦侦察机〉的画面——
没见着敌人靠近医疗队的车队。
他瞥了眼克莱尔坐的车。
那是辆像蜘蛛似的六条腿车。
圆球驾驶舱。
叫〈维德尔〉。
在这碎砖遍地的世界挺常见。
克莱尔坐的是军用款的维德尔。
有特殊功能。
平时李峰和搭档〈林水〉一块儿用。
这次任务是护着〈克莱尔〉。
考虑安全。
就让她坐了。
“不用在意这个。
你看。
我这身子骨跟普通人不一样。”
李峰打了个哈欠。
克莱尔鼓着腮帮子：
“虽说你改造过。
能用那些死贵的植入零件。
但我还是担心啊。”
“那个……”开维德尔的林水转过琥珀色眼珠看李峰，“要不我下去走？”
“不行。”李峰摇头，“你开维德尔更溜。
优先护着克莱尔。
保持战斗状态待命。”
他说完。
“噌”地冲向附近的楼。
直奔消防梯。
李峰抓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借着那点微弱的支撑“呼”地攀上去。
往屋顶爬。
麻溜儿确认屋顶安全后。
他架起肩上的狙击枪。
打开视野里的增强现实界面。
看乌鸦传来的画面——
医疗队的维德尔车队附近。
清清楚楚冒出人拟的影子。
乌鸦的情报通过废墟里的〈信号塔〉传给李峰和嫦娥。
嫦娥筛一遍后。
会把周边详情发来。
距离、风力、温度这些环境数据“唰”地算完。
优化后的瞄准标记“啪”地出现。
李峰对准猛冲过来的怪物脑袋。
扣扳机。
枪声在文明崩坏的废墟里“嗡嗡”回响。
人拟太阳穴中枪。
借着冲劲儿“咕噜”滚地。
可这怪物没死——
打脑袋只能让不死的怪物瘫着。
李峰再次瞄准。
扣扳机。
这种从〈旧文明期〉（人类最牛的时候）活到现在的怪物。
叫〈人拟〉。
它们因为人造的不死药〈仙丹〉冒出来。
在造它们的人消失后。
还在大地上晃悠。
袭击、啃食活人。
人们没本事宰人拟。
只能让它们瘫着。
当然。
要是能彻底灭了它们。
就另说了。
“没事了。
周围没敌人了。”
嫦娥的声音传来。
李峰挪开视线：
“有被枪声引来的吗？”
“没。
医疗班的人就是吓一跳。”
“那就好。”
李峰顺着危楼的外楼梯下来。
走向待命的维德尔。
“辛苦啦，李峰。”
林水的声音钻进耳朵。
李峰点头。
瞅着紧闭的驾驶舱罩——
克莱尔的表情看不见。
八成还在闹别扭。
“克莱尔还在气吗？”李峰问林水。
“应该没。
就是觉得给你添麻烦。
心里过意不去吧。”
“没必要在意啊。”
“……也是。
这次护卫是医疗工会正式委托的。
有报酬的。”
“确实。”
“不过挺意外的。”
“意外啥？”李峰边确认乌鸦画面边问。
“我以为你讨厌医疗工会。
不会接活儿呢。”
“不是讨厌。
就是跟那个工会老大合不来。”
“以前有过节吗？”
“算是……想法不一样吧。”
“唉……想法不一样啊。”林水含糊应着。
跟克莱尔嘀咕了几句。
又问，“听说医疗班的派遣活儿是安全区〈鸟笼〉来的。
有啥在意的吗？”
李峰点头：
“真有绝对安全的〈鸟笼〉吗？不好说……不过这次的鸟笼确实安全。
接活儿是因为。
那鸟笼可能有旧文明的〈老古董〉。”
“有线索吗？”
“没。
可我们是捡破烂的啊。
总被稀罕玩意儿和旧文明设施勾住。”
“我也有想要的东西。”林水说。
“稀奇啊。
你想要啥？”
“能把管据点的〈管家机器人〉的人工智能接到维德尔上的装置。”
“哦。
这确实该要。”
人们把废墟里用旧文明设施搞出来的聚落叫〈鸟笼〉。
医疗班要去的地儿。
就是旧文明设施周围长出来的聚落。
走了一会儿。
李峰看见前头有栋怪楼——
一堆锈迹斑斑却花花绿绿的海运集装箱摞成的。
高楼脚下的广场上。
用集装箱当围墙的聚落“唰”地映入眼帘。
那些戳破云的高楼。
以前是住人的。
现在入口被废料、烂泥和野草糊死了。
早没人用了。
周围散着碎砖和垃圾。
八成是从高层掉下来的。
李峰抬头瞅投下巨大黑影的高楼——
里头肯定猫着人拟。
甚至更吓人的变种。
他庆幸入口堵死了。
朝聚落走去。
鸟笼入口有个检查站。
几个警卫队员守着。
壮实的男人们扛着突击步枪在聚落转悠。
从动作能看出练过。
检查站的队员用〈小手台〉激光扫。
仔细核对医疗班的身份。
李峰和林水把Id卡插进对方的小手台。
接受扫描。
“带家伙了啊。
不好意思。
得搁这儿存着。”
李峰耸耸肩。
伸手掏家伙。
队员们的步枪“唰”地对准他。
“别激动。
我们是医疗班的护卫。
这是证明数据卡。”
他掏出数据卡递给女队员。
这是医疗工会给的。
和〈Id卡〉一样。
只能用工会专用小手台写信息。
其他机构的小手台只能读。
主要用来证明身份和机密信息。
这次护卫任务由医疗工会担保。
数据卡上有记录。
出事儿时责任归工会。
但持卡人能得着特殊待遇——
比如在禁带家伙的鸟笼里。
能得着特殊许可。
“捡破烂的咋会来护卫医疗工会？”
像是警卫队长的女人一脸懵。
用小手台核对信息：
“……确实没问题。
允许带步枪。
但在鸟笼里别瞎拔枪。
这儿孩子多。
出事就完了。”
“知道了。”
“是吗？”
女人“哼”了声。
让李峰和林水过了检查站。
先到的医疗班正被鸟笼居民围着欢迎。
聚落里年轻人多。
个个喜笑颜开。
医疗工会的人到哪儿都受待见。
和李峰待的捡破烂工会完全两码事。
李峰把克莱尔交给正在搭简易诊疗帐篷的工会班长。
带着林水去溜达聚落——
克莱尔的心情居然好了。
真怪。
走在聚落里。
李峰瞅见不少抱小孩的年轻爸妈。
“人真多啊。”林水想起刚才的欢迎场面。
“没医疗工会和药的鸟笼。
日子难熬。”
“……是啊。
我在东京的旧文明设施长大。
不知道小孩会轻易没了。”
“除了饿肚子。
这世界没疫苗。
感冒都可能要小孩的命。”
“这世界太苦了。
这么一想。
以前嫌地下设施生活闷。
真是太奢侈了。”
“立场变了。
看法也会变吧……”
“……嗯。”
俩人停下。
走向用橙色集装箱改的铺子。
店主是个年轻男的。
“来啦。
想买点啥？”
“你这卖啥？”李峰反问。
“旧文明设施里弄来的杂货。
从扫帚到文具。
基本都能在我这儿买着。”
“电子设备……应该没有吧？”
“对不住啊。
电子设备没有。
武器也没有。
但其他东西差不多都有。”店主摊开手。
李峰和林水转了转。
东西确实挺全。
不像文明崩坏的世界该有的。
“真厉害。
这些都是广场的旧文明设施里弄来的？”林水惊叹。
“这儿可能有类似废品镇军方〈储备库〉的设施。”李峰说。
“既然能从卖点弄到。
为啥还要在这儿开店？”
“只有鸟笼的部分人和商人能进设施。”
“这样啊……有点可惜。”林水咬着下嘴唇。
“想去设施瞅瞅？”
“嗯。
有点好奇旧文明设施啥样。”
“跟废品镇的军需小卖部差不多吧。
要不让嫦娥黑进系统。
伪造个入场许可？”
“不了。
不想惹麻烦。”
林水说着。
瞅了瞅李峰身后——
他们进鸟笼后。
一直被警卫队盯着。
“也是。
麻烦事儿算了。”
俩人随便逛了逛。
买了饮料和〈国民营养饼干〉离开。
“你真喜欢这营养饼干啊？”
“也不是。”李峰把块状饼干塞嘴里。
口感嘎嘣脆。
吸干了嘴里的水。
他们去医疗班旁边待命。
盯着周围。
防着有人因为亲人没了迁怒医疗班。
每当有行为可疑的人冒头。
李峰就故意抄起枪。
朝可疑分子亮亮家伙。
■
李峰觉着脑门上的雨点子。
抬头看灰蒙蒙的天。
高楼被乌云罩着。
眼看就要下大雨。
“李峰。
下雨了。
我去维德尔拿雨衣。”
“我去。
你接着盯。”
李峰留下林水。
朝鸟笼里的维德尔停车场走。
走了一会儿停下。
回头看见鸟笼的女警卫队长跟屁股后。
“有事？”
“带枪的小哥一个人溜达。
有点担心嘛。”
李峰耸耸肩。
接着走：
“警卫挺严啊。”
“有原因的。”女人说。
“是为了守着能轻松搞钱的旧文明设施？还是为了护着这满是年轻人的聚落？”
“都重要。
而且也不容易。
设施里的东西不是白拿的。”
“是吗。”
“说话够冲的。
你烦人？”
“就是不信别人。”
李峰让嫦娥打开维德尔屁股后的小集装箱。
麻溜儿拿出当雨衣的外套。
关上舱门。
“捡破烂的居然有这么贵的装备。”
女人摸着维德尔的模块装甲。
“多亏有个厉害的搭档。”
“是那个小姑娘？别逗了。”
李峰套上外套。
无视她的话往前走：
“为啥找我们护卫医疗班？”
“怎么。
好奇？”
“人手不够？”
“医疗工会会随便担保雇来的人？”
“想说啥？”
“你本事大到能被工会信任吧？”
李峰摇头：
“白费劲。
你们求我也帮不了啥。
先说清楚。
别求我。”
“有群怪家伙在附近废墟猫着。
我们离不开鸟笼。
能帮忙处理下吗？”
李峰停下。
叹了口气。
雨下大了。
他想赶紧给林水送外套。
“我是捡破烂工会的一员。
有能干的不能干的。
杀人不是专长。
而且我不打算离开医疗班。”他不耐烦地说。
“我们来接手护卫。
保证没问题。
你不用担心。”
“这么有自信。
咋不自己处理那些怪家伙？”
“对方不是土匪团伙。”女人晃了晃带卷的黑头发。
“是人拟？”
“不是。
也不是不死怪物或大虫子。”
“疯癫的机器人？”
“确实有铁身子。”
“铁身子……是〈守护者〉？”
女人点头。
李峰脑子里“唰”地冒出旧文明钢材做骨架、像人的守护者：
“关于守护者。
可能有点兴趣。”
他边走边在心里回嫦娥：
“但守护者基本对人无害。
没必要去惹麻烦。”
“为啥觉得无害？”
“它们要办事儿。
不管对方是人还是人拟。
都不会犹豫。”
“可能吧。
但如果有能唠嗑的守护者在。
说不定能问问之前的事儿。”
“问它们为啥叫我〈不死的孩子〉？”
“对。”
到了广场。
女人催着问：
“接活儿吗？”
“知道守护者多危险吗？”
女人棕色的眼角偷偷一弯：
“会给合适的报酬。”
“啥报酬？”
林水接过外套问。
女人答：
“想请他帮忙。”
“可我们是来护卫医疗班的。
不能离开鸟笼啊。”林水晃着乌黑的长发。
“没事。
小姑娘跟我们在鸟笼等着就行。”
“小姑娘……真的吗，李峰？”
“是啊。”女人接话。
“想请他去查查猫在附近的守护者。”
“守护者？太危险了。
别去啊，李峰。”
李峰把外套帽子拉低。
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