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话 船内 re
能看到象牙色的光滑墙壁，大概是隔壁，后面有出入舱门。
那座像扇贝的〈母贝〉的穹顶被繁茂植物覆盖，可眼前的墙壁却一尘不染。
摇着好看臀部走路的〈使者〉在一根细长圆柱旁停下。
这深蓝色圆柱像旧文明常见的生物认证装置，却像能伸缩的卷纸玩具似的，金属圆柱缓缓钻进地里，里面的两台小型无人机露了出来。
两台靠重力场悬浮的无人机是球形，像嫦娥的侦察无人机，却有足球大小，机身中央装着单眼摄像头。
它们边从摄像头发射生物认证激光，边在众人周围缓缓飞行，扫描亚特战士奈美和人造人薄荷时格外仔细，花了不少时间。
让人意外的是对水见的扫描——两台无人机像歪头似的倾斜机身，反复扫描水见的生物信息。
扫描花了些时间，结束后象牙色的隔壁向两侧打开，后面的金属壁缓缓倒下，变成带坡度的阶梯状站台。
与其说这是宇宙船内部，不如说更像出入电梯间——墙上画着彩色图案，中间甚至有类似祭坛的东西。
李峰盯着电梯间里的景象，手持摇香炉的松巴拉走到身边：“巫师们就在那接受〈母贝〉的‘启示’。”
祭坛周围摆着干枯的花，大概是供奉的祭品。
“这墙会对巫师有反应而打开吗？”
“不，据说只有举行特殊祭祀时才会开门，其实除了有启示的时候，从不会打开。”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母贝〉的声音。
李峰回头问水见和伊森：“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
伊森摇头，水见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没听到。”
薄荷和奈美没说话，只是摇头。
李峰问〈使者〉：“接下来怎么办？”
两台无人机飞到美丽的〈使者〉身边，像耳语似的传递信息。
她对无人机点头，转向李峰：
“母亲在睡觉，得叫醒她。”
李峰盯着她的复眼，看向嫦娥的无人机：“嫦娥，你觉得呢？”
“大概〈母贝〉的人工智能处于休眠状态。”
“能远程启动系统吗？”
“我试试。”
嫦娥说着，让无人机飞进电梯间。
李峰刻意不看〈使者〉的胸口，问道：“母贝睡多久了？”
“有人来了，之后就睡了。”
“记得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点头，看向旁边待命的两台无人机。
无人机的摄像头射出光线，交叉处投影出全息影像。
“……和她很像。”李峰盯着影像喃喃道。
影像里是个穿〈不死向导〉标志性长袍的女性，脸被涂黑了，但从体型和发型能看出是玛丽。
伊森盯着立体影像，对李峰说：“是拜托你找〈自动医生〉的那个女人吧。”
“嗯，很像她。
看来玛丽真是教派的人。”
伊森叹气：“看来是不死向导动了〈母贝〉的手脚……”
李峰移开视线，问〈使者〉：“为什么女人的脸被涂黑了？”
她盯着影像里的复眼，歪头晃了晃梳齿状的触角：“是那个人弄的。”
“是为了不留下信息，篡改了记录的影像吗？”
“不是，一开始就是黑的。”
“是实时篡改信息吗……”
“她好像能操控自己给周围的信息。”嫦娥的无人机飞过来说。
“能接触连接，不过先侵入〈母贝〉的管理系统了。”
“能和人工智能对话了吗？”
“还不行，只是连接了管理系统。”
“怎么才能和人工智能对话？”
“得连接船上的装置吧。
有你的权限应该能进船里，不算难。”
李峰对红头发、面容憔悴的松巴拉说：“好像能叫醒〈母贝〉了。”
“还好这次旅途没白费。”
松巴拉露出松快的表情，他平时虽然冷淡，看来也在担心部族。
“你觉得这样能救森林之民吗？”
松巴拉摇头：“要是能解决森林深处的屏障，或许还有希望。”
“屏障……我去确认下能做些什么。”
李峰走向电梯间，〈使者〉拦在前面：“还不行，先让你一个人去。”
李峰耸耸肩：“没办法，我自己去。”
刚走向电梯间，身后传来伊森的声音：“李峰，别忘时刻留意周围。”
他说完，敲了敲肩上的步枪枪管。
走进电梯时，李峰感觉像穿过一层薄气膜，有种奇妙的阻力。
正疑惑时，嫦娥的无人机扫描着墙上的昆虫和动物图案飞过来：
“感觉到空气变了吗？”
“嗯，像横滨据点用的护盾生成器的膜。”
“是啊，好像在清除皮肤上、衣服和靴子上的灰尘泥土，顺便简单消毒。”
“一瞬间就做了这么多？”
“应该是为了保护船内环境。”
李峰回头找那层膜，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他发现〈使者〉站在原地没动：“你不一起吗？”
她摇头：“只有你能去见母亲。”
李峰看向她身后，看到水见他们周围聚集了不少〈使者〉：“她们真的安全吗？”
“姐妹们不是敌人。”
李峰注意到〈使者〉们饶有兴致地打量水见他们，像姐妹似的互相低语、微笑，和人类女孩没两样。
“走吧，李峰。”
李峰点头：“好。”
他触碰电梯中央、祭坛旁的圆柱：“等我，马上连接。”
之后，手心传来类似静电的轻微刺痛。“嫦娥，隔壁在关门。”
“没事，只是电梯启动了。”
充当站台的金属壁升起，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绝，但这只是一瞬间。
封闭的隔壁另一侧出现整齐的接缝，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打开，后面是昏暗的通道——看来只移动了很短的距离。
嫦娥的无人机朝通道飞去：“有危险吗？”
“没检测到动体反应，也没陷阱之类的。”
走出电梯，昏暗的通道亮起灯光。
李峰拉开步枪枪托架到肩上，警戒着小心前进。
在这久违的、没有绿与棕的单调景象中穿行。
船内的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无机质的白色钢材，多处铺着缓冲垫，地面用了类似油毡的柔软材料。
这些在旧文明设施里不算稀奇，但随处可见为无重力环境设计的可变扶手。
李峰警惕着周围动静，在寂静的通道里前行，没遇到任何危险。
走到通道尽头，光秃秃的墙壁出现接缝，向两侧打开。
“又是电梯？”
“嗯，这次上面写着主电梯。”
嫦娥读着电梯门上方的全息投影。
“要坐这个？”
“好像是。”
“知道去向吗？”
“放心，系统会引导，不会迷路。”
走进电梯，封闭的隔壁合上后，墙壁变得像透明玻璃，突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从这能看到大家。”
嫦娥的无人机飞到墙边，“咚”地撞了上去。
看来它没分清哪里是墙。
电梯向上移动，李峰看向外面，看到水见和奈美被〈使者〉围着，旁边的薄荷在用卷尺量〈使者〉的胸围——大概是想给她们做衣服？
“李峰。”
听到嫦娥的话，李峰抬头，看到树木那边有座白山。
“那是……”他不禁语塞。
离得这么近，却因为高层建筑和百米大树没看到，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
“是长白山啊。”嫦娥说，“和〈数据库〉里的记录有点不一样。”
按理说这时候雪该化得差不多了，山体没多少积雪，可这座山却从山脚到山顶都覆盖着白雪。
“你看，李峰。”
李峰看着嫦娥传来的放大图像，发现长白山的雪在微微发光：“变成污染区了吗？”
“不止呢。”
画面切换，能看到沿山体有好几座旧文明的巨大建筑。
“旧文明的人类在长白山到底做了什么？”
“不清楚，但能确认喷发过。”
“旧文明时期喷发的？”
“不清楚具体时间，但肯定喷发过。”
李峰望着沐浴阳光、泛着淡蓝光的长白山，看到山脚下的森林里，大树间伸出好几根巨大圆柱：“那就是森林之民说的屏障？”
“嗯，像薄荷说的，是生成护盾的装置。”
“离这挺远的。”
“要去那里吗？”
“不知道。”
李峰说着，轻轻摇头。
电梯停下，隔壁静静打开，门口站着一个机械人偶在等他们。
这机械人偶有人类骨骼结构，全身覆盖着光滑的银色钢材，包括头部，完全看不出表情，可能是普通家庭用的〈机械人偶〉。
李峰立刻举枪对准它，机械人偶却一动不动，反而向他恭敬鞠躬，动了动胳膊，示意他往前走。
“嫦娥。”
“没事，不是战斗型机械人偶。”
“不会突然变形吧？”
“谁知道呢？”
李峰把步枪挎在胸前，跟着往前走。
错综复杂的通道两侧有好几道气密舱门，还有通往上层的梯子。
可银色机械人偶目不斜视，悄无声息地朝目的地走。
这机械人偶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了一会儿，天花板一块滑动打开，放下梯子固定在地板的接口处。
李峰看着全息投影的“注意脚下”警告，爬上梯子。
迷宫般的通道尽头，有扇结实的钢门。
机械人偶触碰门右侧的操作面板，钢门缓缓向两侧滑动打开。
正如所想，门是五十厘米厚的钢材做的。
“里面好像是很重要的房间。”
嫦娥话音刚落，李峰点头走进昏暗的房间，里面的光线像适应人眼似的渐渐变亮。
房间异常寒冷，李峰穿着调温内衣，仍冻得发抖，呼出的气都变白了。
视线尽头有个两米长的细长玻璃筒，里面装满液体，浮着彩色的粘液状物体——一种不定形的粘液。
细长玻璃筒周围，浮着类似天使光环的发光体，泛着金光，缓缓上下流动。
李峰站的地板和有玻璃筒的地板没连着，几根管道和粗电缆从细长筒延伸到地板的暗沟里，沟里似乎装满了冷水。
暗沟里的格栅站台缓缓升起，连接成通路。
带路的机械人偶确认后，向李峰鞠躬，退出房间。
大门关上，房间陷入可怕的寂静。
在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环境里，李峰慢慢走向玻璃筒。
站在装满液体的筒前，里面的粘液微微动了一下。
“这是〈母贝〉的心脏部位。”
“真像海的核心。”
“是啊，〈母贝〉或许和海是同一种族。”
“还在睡吗？”李峰呼出白气问道。
“嗯，赶紧叫醒它吧。”
“怎么做？”
“徒手碰玻璃筒，剩下的交给我。”
李峰点头，小心避开金色发光体，轻轻触碰玻璃。
第235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