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见祝听汐竟真的掉了金豆子,顿时觉得新奇又解气,张口便想再添一把火:“哟,这就哭成个花脸猫——”
祝听汐听到他的声音,想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模样竟被这讨厌鬼看了去,还被他出言嘲笑,那强忍的委屈和羞恼瞬间决堤。
她越想憋住,眼泪却掉得更凶。
谢迟眉头骤然锁紧,侧过头看向苏衍,冷声喝道:“苏衍,闭嘴。”
苏衍被他这罕见的厉色噎得一怔,到了嘴边的风凉话硬生生卡住,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收了声。
谢迟总算将那只石蟹从她头顶取下,祝听汐顾不上头发被扯得散乱,一把夺过身旁装着小蟹的竹篓,劈头盖脸地就朝苏衍砸去。
篓里的小蟹、虾和零星水草纷纷扬扬落下,苏衍也怕这些张牙舞爪的小东西,顿时在水里龇哇乱叫、上蹿下跳。
慌乱间没看清脚下,一脚踩在滑溜的石头上,整个人重重摔回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祝听汐见状,顿时破涕为笑,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指着落汤鸡似的苏衍笑得前仰后合。
她得意地便要上前几步继续奚落他,却忘了自己仍站在湿滑的溪石上,刚迈出一步,脚下便是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捞了回来。
是谢迟。
他低头看着怀中惊魂未定的祝听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大小姐,看够了热闹,也需得留心自己的脚下。”
谢迟很快松了手,祝听汐却瞥见水里漾着点微光。
弯腰拾起,竟是枚雪白的鱼形玉佩。
她抬眸看向谢迟,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询:“这是你的?”
谢迟这才惊觉怀中玉佩不慎掉落,刚要开口,不远处的苏衍突然爆发出惊叫:“快救我!蛇爬我身上了!”
祝听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只见苏衍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一条水蛇正慢悠悠地在他小腿上蜿蜒。
谢迟下意识便要上前帮忙驱赶,祝听汐却伸臂一拦,挑眉问道:“这水里的蛇,有毒吗?”
谢迟摇头。
祝听汐闻言,唇角顿时勾起一抹恶劣又明媚的笑意:“那急什么?正好让他长长记性,多吃些苦头才好。”
苏衍见谢迟竟真的站着不动,又气又怕,想破口大骂又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那蛇,只得压着嗓子咬牙切齿。
直到那蛇在他脚踝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口,谢迟才迅疾上前,徒手将蛇引开,抛回远处水中。
苏衍猛地起身,恶狠狠瞪着谢迟,咬牙道:“你,好得很!”
谢迟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帮哪边都不是。
这两人见面就吵,一刻也不得安生。
祝听汐却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苏衍脚踝上那两排细小的牙印和微微渗出的血珠。
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遗憾:“果然没毒啊。”
苏衍气得正要跳脚反击,却见她晃了晃手中那枚白玉玉佩,再次追问:“这玉佩,到底是你们俩谁的?”
谢迟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这是——”
“我的!”苏衍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答道,伸手就要去夺,“还给我!”
他现在看这两人极不顺眼,既然知道这玉佩是谢迟的宝贝,打定主意先抢过来给他添堵再说。
祝听汐手腕一翻,轻易避开了他的手,冷嗤道:“你的?你姓谢吗?”
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苏衍。
苏衍一愣:“什么意思?”
只见祝听汐不慌不忙地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别无二致、却通体赤红如火的鱼形玉佩,将两枚玉佩的缺口轻轻一合。
严丝合缝,俨然正是一对!
“巧了,”她晃了晃合成完满的双鱼,眼神锐利地逼视苏衍,“我也有这么一枚。而这,是我与未婚夫的定婚信物。”
她声音骤冷,“说!是不是你偷了他的?”
话音未落,她已一步上前,精准地攥住了苏衍的衣领。
苏衍被她眼中罕见的厉色慑住,下意识地望向谢迟求助,却见好友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谢迟的目光死死锁在祝听汐手中那双鱼合璧的玉佩上,又缓缓移到她明媚的脸庞。
她,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
她是来寻自己的吗?
可他如今这般落魄,满身狼狈,又该如何向她解释……
苏衍见谢迟这般模样,只当他有难言之隐,心一横,决意把戏做全套,硬着头皮喊道:
“这就是我的玉佩!谁偷了!”
又一次被苏衍抢话,谢迟心底第一次生出几分懊恼。
懊恼自己的嘴笨,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插不进去。
“这是你的?”祝听汐挑眉,语气里满是讥讽,“那你怎么姓苏?”
“出门在外,谁还用真名?”
苏衍梗着脖子反驳,心里暗爽。
总算能反将一军了,谁让她方才总嘲讽自己蠢。
祝听汐却没被他唬住,眼神依旧带着怀疑,追问:“那你祖父叫什么?”
苏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谢家老太爷的名讳在南境无人不晓,他自然是答得滴水不漏。
见他竟真能答出,祝听汐虽心中存疑,却也将那枚雪白的玉佩抛还给了他,也没再追问未婚夫一事。
她转而看向一旁的谢迟,只见他眸色深沉,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谢迟。
只是转念一想,她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乃是南境谢氏的大公子,怎么会被人掳走当仆人,还没人来救?
这念头太过荒谬,很快便被她自己否决了。
回去的路上,谢迟认命地搀着一瘸一拐的苏衍。
珠珠和小蓝落在最后,小姑娘扯了扯小蓝的衣袖,压低声音天真地问:“小蓝姐姐,你刚刚为什么故意把那条水蛇丢到苏公子那边呀?”
小蓝面色一僵:“……”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看那姓苏的处处与小姐作对,心中不忿,想给他个教训罢了。
当然,那条乖乖蛇要是能把那个小墨一起咬了就更好。
谢迟悄悄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祝听汐。
夕阳为她窈窕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青丝随风微动,此刻看去,竟显出几分难得的静好。
回了住处。
谢迟手里捏着那枚鱼形玉佩,神色若有所思。
苏衍凑过来问:“她真的是你未婚妻?”
谢迟抬眼:“错不了。”
苏衍顿时急了:“那你方才为何不当场说清楚?白白让我替你顶缸!”
谢迟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本来想开口的,你给我机会了吗?”
连让他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没有。
苏衍语塞,面露尴尬,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抓住谢迟的胳膊:
“她……她不会真把我当成未婚夫,要强行与我成婚吧?我可不要这么凶悍的妻子!”
这话让谢迟心里也猛地一紧,当即起身:“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