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握着笔的手一顿,转脸看向沈衍礼。
沈衍礼枕在胳膊上,脑袋侧了侧,眼角轻佻:“写呀,娇娇。还是说,需要老公来教教?”
【还是城里人会玩】
【你好会啊沈大佬,真就是又争又抢,别人有的你也得有是吧?】
【根本委屈不了自己一点,精神状态遥遥领先】
“我会写。”
她扣着铅笔有些羞恼。
傅淮到帝都那时候写了第一封信,宋娇娇就总也想给哥哥回一封。
可是她太久不握笔了。
有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思前想后就抹眼泪。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那就不用非得写出来,为了点字为难,她可以自己说。于是,千言万语最后就汇聚成了一句“娇娇很想你”。
分明好好的一句话。
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沈衍礼嘴里一过,就变味了。
写了那么多遍的几个字,也变得生涩起来。
沈衍礼就从旁看着,见她久久不动,叹了口气:“哎,算了。不难为你了。”
【装】
“之前在家里看的书,你看到什么地方了,老公继续教你。”
【还装】
这下,宋娇娇就更难下笔了。
【以退为进,高啊!】
【有些人看似算了,实则心都碎成八瓣儿了吧?】
宋娇娇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把信纸往旁边一推,翻着桌面上的课本出来,里面还夹着小纸片。
就这一个举动。
沈衍礼是彻底蔫了。
不是。
那怎么给傅淮写信的时候,边哭边写,每次都写。
轮到他就这么难。
这能怪他不多想吗?
都怪傅淮!
他怎么就那么好命?
这哥哥就比老公都重要?
宋娇娇就知道哄着他玩。
沈衍礼在她翻书推过来的短短几秒钟里,生了一肚子闷气,他不说,脸上的笑也没了,眼神像是看见了学生绞尽脑汁做出来的零分算数题。
现在轮到宋娇娇捧着下巴了,她眼神无辜,轻声道:“你教吧,老公,我会好好学习的。”
他闻言,咬着牙,唇边挤出来笑意。
“好,很好。”
【沈衍礼:我恨你是个木头!】
【哈哈哈哈哈哈,娇娇太可爱了叭】
【为啥不给沈大佬写啊?】
【我要是条鱼,我也得被这对夫妻钓成翘嘴】
【娇娇你没看出来沈大佬真的很想要你一封信吗?】
【啧啧,小情侣的把戏,实在高,当初被娇娇骗到真不是我的错,段位实在高】
【原以为是刚出新手村小白兔,实则是个顶级魅魔】
沈衍礼是真讲课。
实话说,他之前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种天赋。
为人师表。
这不净胡扯,误人子弟。
但不知道为什么,把书一捧,感觉就到位了,讲着讲着,他都快忘记自己原本还生气了。瞅着给宋娇娇出的题,认认真真地批改,而后在旁边写下来能想到的所有解法,把凳子推过去,温声细语道:“你听我跟你讲,这道题为什么是错的。”
乡下深秋里的风冷。
宋母执意要把房间再打扫一遍,倒不是自家女儿曾经的闺房,而是傅淮那间。东西比较全,娇娇那屋子是新,但里面几乎没什么,能搬的也都搬到新房去了。自家人来了住住行,像沈首长这样的,就实在委屈了。
沈首长站在一旁,听着新房屋里传出来的声音。
天际明月不知何时高悬。
星海璀璨耀眼。
“我这样讲得还明白吗?”沈衍礼问道。
宋娇娇嗯嗯了两声,规规矩矩复述着,似乎又有了新的题,沈衍礼说道:“你再做一遍我看看。”
不多时,他打断道:“等等,刚刚我还是没讲明白——”
“老爷子,屋里有热水,还有盆,您也早点洗洗睡吧。”宋父说道。
沈首长回过神,心有千丝万缕。
“谢谢。”沈首长道。
宋父嗨了一声:“这有啥,都是该做的,您这也好不容易来一趟。”
“不止这些。”
沈首长感慨道:“谢谢你们宋家生了个好闺女,带出来个好儿子。”
当年傅淮管着沈衍礼严,那真是硬逼着学。
沈首长自己都没抱希望。
总觉得这孩子成不了材,不闯祸就已经是上上签。
他刚刚站在门外听得一阵子,沈衍礼讲得东西由浅入深,宋娇娇没听懂,他又换了更通俗的说法。原本在帝都暴躁的跟狮子狗似的,逮谁咬谁,如今竟也能安安静静坐下来教媳妇念书。
教的没那么深奥,但也能听得出来沈衍礼是下了苦功的。
他不差。
真不差。
沈首长说完后,垂着头向屋里去,一改在酒桌上的叱咤风云,看起来落寞无比。
“娇娇真聪明。”
沈衍礼看她终于做对了题,在她脸侧亲了一口,看了眼窗外说道:“我去打点热水,咱俩准备洗洗睡吧。”
宋娇娇把东西都规整好,站起来道:“你先洗吧,我去看看我娘。”
闺女要看娘。
这他肯定不能争抢:“你等下。”
他从准备给宋娇娇讲的故事书里翻出来几张崭新的大团结,连带着宋父今天给得:“你把这些还给爸妈,让他放起来。”
“你咋没给爷爷啊。”
“给他干嘛,他在帝都什么都不缺,让爸妈留着。以后吃喝盖房,想干嘛干嘛,不用管那么多。”
沈衍礼道:“去吧,我去锅里盛热水,多盛点。”
宋母晚上都会在锅里煮一锅热水,喝也好、留着洗漱也好。
一听多盛点,宋娇娇就脸红:“嘴贫。”
沈衍礼每每看见她这样就心跳加速。
有些事情。
真的不能怪他。
真的。
宋娇娇站到门前听了听,知道俩人都等着,就推开门喊了一声:“娘。”
“进来吧。”
宋母正在打扫炕头,宋父在屋里的椅子上抽旱烟,脸上喝得通红。
宋母撂下小扫帚,问道:“闺女,要说啥事儿啊。”
宋父也抬眼看。
宋娇娇沉吟着,往炕头蹭着坐上去,晃着腿,低头道:“不知道咋说。”
“咋了,是你跟小沈的事情,还是别的?”宋母警铃大作。
总不能是怀了吧,那这也是好事啊。
宋父沉沉看着自家闺女,长长吸了一口,吐出来,说道:“是要说你男人的事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