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比乡下暖和。
架不住来得时候是半夜，宋父、宋母一路上都很紧张，也比不上年轻人，倦。硬座坐得腰酸背痛，沈衍礼看着难受，也没什么好办法。
宋娇娇倒是比第一次来的时候习惯多了。
她记得。
记得这火车站。
郑国太打眼了，他就开着军车停在站门口，坐驾驶位上开着窗户，手伸在外面抽烟提神，这天气穿个黑色的皮夹克，脑袋上还打了发蜡，沈衍礼扫见的时候心里暗骂骚包。
郑国敢这么出现，他都不敢认！
宋娇娇也看见了，小声问道：“那不是郑国吗，咱不过去？”
【呦，这不是小国吗？小国又来了啊小国】
【这时候就有皮夹克了？】
【咱们当年也没有那么单调吧……】
【按道理来说，现在改革开放的风潮马上就要席卷起来了】
【还真是，这段时间经济高速发展，变化会特别大，娇娇，捡钱、捡钱啊！】
【也不知道小南栀袜子卖的咋样了】
沈衍礼等他抽完了烟，也不知道爸妈瞧见没，这才说道：“爸妈，你跟娇娇稍微等一下，我去看看那是不是来接我的朋友。”
他这话说得多有讲究。
看见了也别着急。
这就是来接他的朋友，多余的半点没有。
郑国正犯困呢，是又冷又困。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按理来说应该到了啊。
不过这年头火车晚点可太正常了。
他朝后视镜里拨了拨自己打理好的造型，今天穿这身不为别的，就是纯显摆，衣服、发型还有手表，都是全新款，这不过年了，有钱吗。而且他现在可不是无业游民，那是在新成立的电影制片厂工作，玩得就是潮流，也算对口。
毕竟就看电影这方面，国内那些导演都没他看得多。
之前太闲了。
沈衍礼往车窗一靠，郑国就看见条绿绵袖，正想说没钱的时候，抬头一看：“呦，回来了，就你一个？”
沈衍礼弯腰，细细把郑国打量了一遍，揪起来他的衣服摸了摸，冷笑道：“你行啊，穿这么洋气，不冷吗？”
“关心我？”郑国乐了。
沈衍礼问道：“咋没冻死你丫的。”
他这大晚上打扮的给谁看？
瞧见他一个人过来，失望个鬼啊。
郑国嘿嘿一笑，说道：“上车，咱是回家还是去卫生所，还是你们那边。”
“上个屁啊，我岳父、岳母跟我媳妇还在那边呢，我警告你啊，我爸妈都是实诚人，说什么信什么，你嘴给我老实点，别什么都往外面倒。搞得我家宅不宁，你家房子也别想要了。”
沈衍礼看了一眼，把他放在车上的烟扫下去：“别抽了。”
“你现在越混越不像个人样，以后别这么穿了，难看得很。”
沈衍礼说完，直起腰，转身过去给宋父宋母拎东西。
难看吗？
郑国撩起来皮夹克。
国外新品，刚回来他试穿，那导演都夸他精神、板正，这衣服好看得紧。
沈衍礼就是酸。
郑国也赶忙开着车门下来迎接，打眼看见宋父跟宋母，俩人一眼看过去就像好人，宋母脸面看着就慈祥，听他喊了叔叔、阿姨，宋母就笑：“好孩子，麻烦你了。这夜里还得来接我们几个。”
“这有啥啊阿姨，我跟沈衍礼那都是好兄弟，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沈衍礼咣当摔上后备箱，给他吓一哆嗦，再看老沈，面带微笑，拉开车门道：“爸妈，您俩先上车吧，车里暖和。”
“我待会坐前排，娇娇照顾好咱爹妈。”
沈衍礼嘱咐完，这才看向郑国，挑眉：“走，去我那边儿。”
他喊得爸妈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要多亲有多亲。
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爹妈，宋娇娇是外来的呢。
沈衍礼钻进车里的时候，还听宋母夸道：“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要模有模，要样有样儿。”
“嘿。”
郑国乐了，往驾驶座一坐，看向沈衍礼，小声道：“听见没，丈母娘夸我呢。”
“你是不是有病？”
沈衍礼都气笑了。
那是他丈母娘吗？就喊！
郑国才不搭理他那茬，乐得朝后说道：“婶子您眼光真好，有品位。”
“这次路上都累坏了吧，我开车稳当点，您二老困了就先眯一会儿的。”
沈衍礼抱着臂，一言不发。
郑国殷切地沈衍礼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居心。
这院临走前，他就交给郑国打理了。
主要是操心那盆花。
还有他跟媳妇做的被子，院子老没人来，被人偷了怎么办。
郑国进去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还介绍：“我找人搁院里安了个灯，家里我都找人收拾过，都是干干净净的。”
“厨房里我也添了米面油，要是饿了随时能做一口，对付对付。”
“来来来，快进来吧。屋里还暖和点。”
这他妈到底是谁家啊！
沈衍礼趁着媳妇安置爸妈的时候，一把给郑国拽了出来：“你搁这儿上蹿下跳干嘛呢？”
“啥上蹿下跳，怎么能这么说我。”
郑国朝他胸口捶了一拳头，不忿道：“这不是你丈母娘吗，不给人招待好，到时候让你媳妇不跟你过了咋办。”
沈衍礼眯了眯眼睛，压根不信：“就因为这个？”
“那当然了！”郑国道。
沈衍礼啧了一声，不计较，说道：“谢了。”
“我爷爷那边怎么回事儿？”沈衍礼见他这个样子，其实心里放松了大半，起码人还活着。
郑国叹了口气：“上年纪，老毛病。就是这趟确实凶险，前天险些没熬过来。家里棺材、寿衣都准备好了。”
沈衍礼紧抿着唇，郑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开点，老一辈到年纪都这样。今天就别去了，估摸着也早睡了。等明儿一早，我来接你们，咱一起去看看老爷子。”
“哎对，你现在这儿——”
郑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好点没。”
“去你的，爷是失忆，不是摔傻了。”沈衍礼骂道，片刻轻笑一声：“应该是都想起来，好全了。”
郑国沉默了下，试探道：“那，你家有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