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鹤离去后,小院重归寂静,只余安神香料的淡雅气息袅袅盘旋。林风并未真正放松,识海图书馆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行着。三项推演任务如同三条奔涌的江河,消耗着他本就未恢复的神魂之力,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玄云宗高层博弈推演模型”初步成型。基于现有情报,柳云鹤代表的丹霞峰,意在通过怀柔与合作,获取他身上的“价值”(丹道理念、净化之法、可能的传承),态度相对积极,但底线不明,需警惕其“养肥再宰”的可能。周擎及其背后的执法堂保守派,敌意明确,手段狠辣,经地脉窟一役虽暂时受挫,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必有更隐蔽的报复。宗主态度暧昧,维持平衡是首要,但地脉窟之功或能争取到一定程度的官方认可。
“风险在于,柳云鹤的耐心,以及周擎的狗急跳墙。”林风暗自思忖,“必须在他们失去耐心或找到新把柄前,拥有足够自保乃至反制的力量。”
他将更多心神投入到“星纹解析框架”的构建中。地脉古镜上浮现的文字,墨渊令上的纹路,源核笋信息流中的结构单元……无数细微的线索在图书馆中被拆解、比对、重组。这并非简单的文字破译,更像是在解读一种直接描述能量、规则乃至宇宙本源的“道纹”。
进展缓慢,却并非毫无收获。在耗尽了数日修养才恢复大半的神魂之力后,图书馆终于从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与节点中,提炼出了三个最基础、重复率最高的“星纹”单元。
其中一个,形似旋涡,内蕴收束、凝聚之意,林风暂命名为“凝”。
另一个,笔直如枪,带着穿刺、破障的锐气,命名为“破”。
最后一个,曲折环绕,似有连接、传导之能,命名为“络”。
这三个基础星纹,本身并无威力,更像是构成更复杂星纹的“笔画”或“字母”。但林风能感觉到,若能以正确的方式驱动它们,或许能引动某种超越寻常灵力的力量。
“驱动……需要特殊的能量,莫非是星辰之力?或者……我体内那丝得自墨渊的星辰生机?”林风尝试着,分出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星辰生机之力,在识海中,小心翼翼地去勾勒那个“凝”字星纹。
就在星纹即将成型的刹那——
“嗡!”
林风只觉识海微微一震,那缕星辰生机之力瞬间被吸纳入星纹之中,原本虚幻的纹路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吸力自纹路中心产生,虽然范围极小,只局限于识海方寸之地,却让林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神识的控制力,以及那范围内稀薄能量的掌控力,瞬间提升了一截!
有效!虽然效果微弱,范围极小,且瞬间就抽干了他尝试的那缕星辰生机之力,但这无疑证明了他的方向是正确的!星纹,是一种需要特定高阶能量驱动,并能引动规则之力的强大手段!
林风心中振奋,但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紧迫感。驱动星纹消耗巨大,他体内那点星辰生机之力,连维持一个基础星纹片刻都做不到。必须找到提升星辰之力,或者找到替代驱动能源的方法。
他暂时压下继续研究星纹的冲动,将目光投向“优化清心散及推演新术法”的任务。这是短期内提升实力最直接的途径。
结合对能量结构的更深理解和星纹的启发,林风对“清心散”的改良有了新思路。他不再局限于药性提纯,开始尝试将极微弱的“凝”之星纹的“意”(非实体勾勒,而是神韵模拟),融入药液结晶的过程。同时,参考“共振净化”的原理,他开始设计一种低消耗的“灵犀符”,旨在通过特定频率的灵力波动,短时间内小幅提升佩戴者的神识敏锐度或灵力控制精度,这对于斗法、炼丹、制符都大有裨益。
就在他沉浸于研究与推演时,柳云鹤承诺的“藏书阁阅览”资格终于批了下来。一名丹霞峰弟子送来了一枚刻画着云鹤纹样的玉符,凭此可自由出入藏书阁前三层。
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三日后,林风感觉身体与神魂恢复了大半,便决定前往藏书阁。他没有带林雪,让她留在院中继续修炼并留意动静,只身一人前往。
玄云宗藏书阁,位于主峰与丹霞峰之间的一座侧峰之上,是一座巍峨古朴的九层塔楼,飞檐斗拱,灵气氤氲,有阵法灵光隐隐流转,肃穆而神秘。
验过玉符,林风踏入藏书阁第一层。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阵法。无数书架林立,上面摆放着玉简、帛书、兽皮卷,甚至还有一些古老的骨片,分门别类,包罗万象。不少弟子在此静心阅览,气氛安静。
林风目标明确,直接走向标注着“上古轶闻”、“杂学秘录”、“能量本质”的区域。他如同一个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神识飞速扫过一排排书架,寻找着可能与“星纹”、“源星阁”、“墨渊”,乃至“鬼巫教”相关的只言片语。
大部分记载都只是零碎的传说或臆测,但他依旧耐心地收集着。在翻阅一块记载某种古老祭祀仪式的龟甲时,他识海中的墨渊令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而几乎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在对面“阵法基础”区域的书架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内门弟子服饰、正在低头翻阅玉简的身影,似乎……不经意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目光很隐晦,一触即收,但林风强大的神识和图书馆赋予的敏锐感知,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
被人监视了。是柳云鹤的人?还是周擎的人?
林风不动声色,继续自己的翻阅,心中却更加警惕。他装作毫无所觉,慢慢移动,逐渐向更高层走去。藏书阁前三层对他开放,越往上,典籍越是珍贵深奥。
在第二层一处存放“地脉志”的区域,林风找到了一卷关于玄云宗地脉梳理历史的玉简。其中提到,地脉古镜并非玄云宗炼制,而是开派祖师偶然所得,凭借此镜才得以在此地立足,梳理地脉,建立宗门。关于古镜的来历,玉简中语焉不详,只说是“上古遗泽”。
“上古遗泽……”林风默默记下,这与他的推测相符。
当他踏上藏书阁第三层时,感觉周围的灵气更加浓郁,守卫的阵法也明显更强。这里的典籍数量少了许多,但品质更高。他径直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存放着一些关于“星相”、“占卜”以及“异种能量辨析”的孤本。
就在这里,他有了重大发现!
在一本兽皮装订、封面模糊不清的《寰宇杂纂》中,他找到了一段极其简短的记载:
“……星陨之野,有阁名‘源’,掌星辰枢机,测诸天轨迹,后罹大难,踪迹缥缈,其纹曰‘星’,非灵力可驱,唯星力可御,然星力之秘,早已遗落……”
源星阁!星纹!星力!
这段记载虽然简短,却几乎印证了林风的所有猜测!源星阁确实存在,并且掌握着星辰的力量和星纹的运用!而其覆灭,是一场“大难”!
是什么样的大难,能让一个掌握星辰枢机的强大势力覆灭?鬼巫教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墨渊散人,又是源星阁的什么人?
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仔细阅读后续时,那本书籍后续的几页,竟然被人为地撕毁了!断口陈旧,显然已是多年之前的事情。
是谁撕毁了关键信息?是玄云宗的人,还是更早的阅览者?
林风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振作。能有此发现,已是意外之喜。他仔细记下《寰宇杂纂》的位置和内容,准备日后有机会再细细查探其他线索。
他在第三层又逗留了片刻,翻阅了一些关于异种能量辨析的典籍,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鬼巫教那种阴冷能量的描述,但收获不大。
感觉时间差不多,林风准备离开。当他走下楼梯,再次经过第二层时,下意识地,他又瞥向了之前那个“阵法基础”区域。
那个之前监视他的内门弟子已经不见了。
但就在那排书架的下方,靠近墙角的地面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反射了一下窗外透入的光。
林风脚步未停,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扫帚,瞬间掠过那个角落。
那是一个……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带着隐晦空间波动的微型符箓!
这不是玄云宗常见的东西!而且,上面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与地脉窟中那“蚀灵黑煞”同源,但更加精炼隐蔽的阴冷气息!
鬼巫教的东西?!
他们的人,竟然能混进藏书阁,还留下了这个?!
这是监视?定位?还是……某种触发式的陷阱?
林风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没有去触碰那东西,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保持着正常的步伐,面色平静地走出了藏书阁。
阳光洒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玄云宗内部,远比他想象的更不安全。柳云鹤的招揽,周擎的敌意,如今又加上了无孔不入的鬼巫教……
他抬头,望向主峰方向,那里是宗门核心,也是地脉考核即将举行的地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个角落,俯身,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枚微型符箓,身影随即如水纹般荡漾,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