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玄踏入这座繁华大城时,正值集市最热闹的时辰。街道两侧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忽然前方传来阵阵喝彩,人群围成个圆圈,中间空地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牵着条黄狗表演。
诸位看官!汉子抱拳吆喝,我这犬儿不光会算数,还能唱曲儿!
那黄狗人立而起,前爪作揖,竟真用尖细的声音唱起小调。泰玄眉头一皱,清微天目下,哪是什么黄狗?分明是个七八岁的男童!孩童周身被某种邪法禁锢,硬生生塞在狗皮里,皮肉相接处已经长出肉芽,正在缓慢融合。
围观者纷纷抛钱,汉子得意地踢了踢另一个笼子,还有更绝的!说着放出头黑熊。那熊人模人样地拿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天下太平四个字。
泰玄瞳孔骤缩——又是孩童!这次是个稍大些的女孩,被塞进熊皮,右手五指已经和熊掌长在一起。
怒火如岩浆般在胸中翻涌。泰玄强忍杀意,神识扫过四周,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个同样气息的孩童,被关在笼车里。更远处宅院中,还有几个气息已绝的小生命,显然是在过程中死去的。
主人...肩头隐身的烛明传音都带着颤音,这些畜生...
晚上动手。泰玄面若寒霜,转身离去。
入夜后,城南一座宅院内灯火通明。五个汉子围坐喝酒,桌上摆满酒肉。墙角笼子里,四个孩童蜷缩着,身上兽皮与血肉黏连处不断渗出脓血。
大哥,今天赚了不少!一个疤脸汉子谄媚道,要不要再去找弄几个?
为首的黑须大汉咧嘴一笑:急什么?等这四个完全长好,卖到大户人家,至少五百两!
忽然,油灯无风自灭。屋内瞬间漆黑如墨,温度骤降。
谁?!黑须大汉拔刀四顾。
黑暗中亮起两点金芒,接着是第三点、第四点...转眼间,屋内飘满金色眼睛,冷冷注视着他们。
一个汉子惨叫倒地,双手拼命抓挠面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脸。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有的抱头哀嚎,有的满地打滚,却看不见敌人。
玄青玉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将四个孩童收入其中。泰玄特意在塔内开辟了个凡人可居的空间,铺上软榻,备好清水食物。
烛明,看着他们。泰玄声音冷得像冰,招待这些贵客。
五个恶徒被无形之力拖入宝塔另一层。这里昏暗潮湿,墙上挂满刑具,地面刻着繁复阵法。角落里,画皮女鬼瑟瑟发抖,见泰玄进来连忙跪拜。
上仙有何吩咐?
泰玄弹指点亮四周火把,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暗:这些人,交给你了。
女鬼抬头看清五人,顿时明白过来,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妾身最恨这等残害孩童的畜生...
记住,泰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他们尝遍人间极刑而不死。待肉身崩溃,再惩罚其魂魄,直到魂飞魄散。
女鬼狞笑着飘向五人:妾身省得。
泰玄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第一声凄厉惨叫。他没有回头,只是掐诀加固了这层空间的禁制,确保里面的动静传不出去,也无人能逃脱。
回到孩童所在的空间,四个孩子仍在昏睡。泰玄取出四粒培元丹化入水中,挨个喂服。丹药入腹,孩子们灰败的脸色渐渐红润。
主人,能救回来吗?烛明小声问。
泰玄轻抚一个孩子额头上与狗皮长在一起的部位:有些麻烦,但无大碍。
他先以法力包裹孩子们全身,将兽皮与血肉缓缓分离。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即便在昏睡中,孩子们仍不时抽搐呻吟。每分离一寸,就用兑泽素霓神光凝聚甘露滴落,催生新的皮肤。
整整一夜过去,四个孩子终于恢复人形。最大的女孩约莫十岁,最小的男孩才六岁。他们总算摆脱了兽皮的桎梏。
三日后,孩子们陆续醒来。经过耐心询问,得知他们都来自长沙,被人拐卖至此。具体家住何处却记不清了——这些畜生怕孩子逃跑,喂过迷魂药。
无妨。泰玄取出张金色符纸,凌空画符,因果寻踪,万里如晤!
符箓燃尽,化作四道金光分别没入孩童眉心。片刻后,泰玄脑海中浮现出四幅画面:长沙城西的米铺、城南的染坊、城东的书院、还有一户郊外农家。
走,送你们回家。
五霞云舟乘风而起,载着众人飞向长沙。两个时辰后,云舟降落在城西米铺后院。掌柜夫妇正在晒米,见到云舟吓得跪倒在地。当看清舟上下来的男孩时,妇人尖叫一声昏死过去,掌柜则连滚带爬地扑来:
宝儿!我的宝儿啊!
原来这孩子失踪已两年,家人早以为他死了。如今突然出现,但确确实实是自家骨肉。
类似场景在其他三处接连上演。染坊家的女儿被拐时才四岁,如今母亲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书院先生的儿子已经认不出父亲,却被腰间一块胎记证实身份;最令人心酸的是那农家,为找孩子变卖了所有田地,老父哭瞎了双眼...
道长恩德,小老儿来世做牛做马...老农跪地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
泰玄扶起老人,取出一粒明目丹:老丈不必如此。令郎能归家,便是天意。说着看向四个重聚的家庭,声音忽然提高,诸位记住,今后若见拐卖孩童者,可去山东沂山青灵观寻我。贫道必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如雷霆炸响,半个长沙城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家推开窗户张望,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叩拜。
离开长沙,泰玄取出宝塔看了眼。塔中五人已经不成人形,女鬼正用细如发丝的阴气穿刺他们每一寸肌肤。这刑罚要持续四十九日,待肉身崩溃,再炼魂百日,最终魂飞魄散。
主人,接下来去哪?烛明问。
泰玄展开从恶徒记忆中提取的信息,目光冰冷:端州有个,专做这种兽皮勾当。
自此,泰玄开始了长达七年的追剿。凭借因果寻踪符与清微天目,他走遍大半个天下,捣毁一个又一个黑暗窝点。每抓到主犯,必先搜魂取证,再关入宝塔受刑。其家人若知情不报或享用赃款,同样难逃制裁。
有些家属喊冤,声称不知情。泰玄天目如炬,真不知情者,他会收走大部分不义之财,命其做千件善事赎罪;而那些撒谎的,天雷直接劈下,当场魂飞魄散。
七年下来,泰玄不知救了多少孩童,塔中也关了上万恶徒及其帮凶。最底层空间里,画皮女鬼统领着其他收服的鬼魅,日夜不停地执行酷刑。每当有新的犯人送入,那些正在受刑的就会发出凄厉欢呼——又多几个分担痛苦的同伴了。
渐渐地,坊间开始流传青灵观主专诛人贩的传说。有富户虐待童仆被雷劈死,有地痞拐卖幼童全家失踪...到后来,竟出现了人贩绝迹的奇观。许多大户人家也收敛起来,对仆役宽厚了许多。
这一日,泰玄在江南某城茶楼歇脚,听到邻桌几个商人闲聊:
听说没?苏州陈老爷上个月突然把家仆都放了,还每人赠银十两!
何止!我听说扬州盐商李家,现在连小丫鬟都请先生教识字...
烛明蹲在泰玄肩头,得意地传音:主人,这都是咱们的功劳!
泰玄抿了口茶,望向窗外熙攘街道。阳光照在孩子们嬉笑的脸庞上,那些曾经的伤痕,终将被岁月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