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回到岸上,大觉痛快。不过这九头怪物不是善茬,得想办法降伏。
悟空让八戒稍候,飞到崇吾山观复宫,求见泰玄真王。
悟空离了碧波潭,一个筋斗云直上九霄,但见云海翻腾,仙山隐约。不多时,便望见那崇山峻岭间一片巍峨宫阙,正是泰玄真王所居的崇吾山观复宫。宫门前有金甲神人守卫,认得悟空,拱手为礼,便引他入内。
穿过重重殿阁,行至一处清净偏殿,只见泰玄真王正凭栏远眺,周身气息与山川灵脉隐隐相合。悟空上前唱了个喏,将乱石山碧波潭九头怪盗宝、八戒水下吃亏之事细细禀明,末了道:“那怪物着实凶顽,水性又熟,老孙思来想去,恐其走脱,特来求借真王法力,降伏此獠,取回佛宝,也好教祭赛国一方安宁。”
泰玄真王闻言,沉吟片刻,眸中似有追忆之色,缓缓道:“说来那九头怪物,与本座倒有一段因果。”
悟空猴性机敏,脱口道:“莫不是真王观复宫里,也有甚坐骑、童子偷下界为妖不成?”
泰玄摇头轻笑:“非也。你可知上古尧帝之时,曾有六怪肆虐人间?”悟空道:“略有耳闻,却不知其详。”
泰玄道:“那时我奉法旨下界,诛除凶顽。于凶水之中,斩杀了九头凶兽九婴。其所遗留之卵,沾染了另一怪‘大风’的精血残魄,历经千年,竟衍生出这么一个怪胎,生就九头,兼具水火之风力,自号九头虫。他生来未犯大恶,我便也由他自去。如今既主动招惹因果,也罢,今日便了却这段公案。”
言罢,泰玄真王即命侍从:“唤敖济、烛明前来听令。”不多时,只见一位身披黑甲、头生龙角的英武青年,与一位头戴金冠、身着五色羽衣的俊朗少年并肩而入,正是敖济与烛明。二人躬身行礼,静候法旨。
泰玄吩咐道:“命你二人点齐三千神兵,携一架‘天罗地网’,随悟空下界一行,降伏那碧波潭的九头虫,取回佛宝舍利。”二人领命,即刻下去准备。悟空见了了得的帮手,大喜过望。
片刻之后,观复宫外云台上,三千神兵列队整齐,甲胄鲜明,杀气森森。敖济掌中托着一团白金之色、灵光氤氲的网罗,正是那封锁虚空的神物“天罗地网”。
泰玄又对悟空叮嘱几句,悟空便与敖济、烛明一同驾起云头,率领三千神兵,浩浩荡荡直奔乱石山而去。
到得乱石山上空,按计行事。三千神兵各按方位隐去身形,布下天罗地网,将那碧波潭周遭百里虚空暗暗罩定,只待瓮中捉鳖。悟空按下云头,与等在岸边的八戒、沙僧会合。八戒见来了强援,顿时精神大振。
敖济对悟空道:“大圣,且让我先去会他一会。”说罢,将身一纵,化作一道乌光,悄无声息地没入碧波潭中。真龙入水,潭中万千水族顿感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压下,个个心惊胆战,纷纷走避。
敖济径至龙宫前,也不通名,朗声喝道:“窃宝的毛贼,速速滚出来见你爷爷!”声如龙吟,震得水晶宫微微发颤。九头虫正在宫中与万圣公主饮酒作乐,闻声大怒,抄起月牙铲,率领一众虾兵蟹将冲出宫来。见敖济黑甲龙角,气度不凡,心知来者非易与之辈,但自恃武艺神通,也不畏惧,喝道:“你是何处来的野龙,敢来我碧波潭撒野?”
敖济更不答话,掣出坎离神枪,枪身一振,寒热二气交替流转,直取九头虫。九头虫举铲相迎,两人就在这水下龙宫前一场好杀。但见:
枪来铲往,寒光灼气交错。神龙翻浪卷,怪鸟振翼鸣。敖济枪法大开大合,时而重若山岳,时而轻似鸿毛,寒热变化无常,逼得九头虫手忙脚乱。九头虫武艺虽也高强,月牙铲舞得风雨不透,更兼九颗头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初时竟与敖济斗了个旗鼓相当。
转眼二十回合过去,敖济真龙之威愈发显现,枪势愈急,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九头虫渐渐觉得气力不支,招式散乱。万圣龙王在殿中观战,见女婿落了下风,恐有闪失,忙取过兵刃,点了宫中精锐水兵,前来助战。
然而那些水兵甫一靠近,便被敖济身上散发的纯正龙威所慑,骨软筋酥,哪里近得了身?万圣龙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亲自挥刀加入战团。敖济见状,长笑一声:“来得好!”坎离神枪一抖,使出本命神通,一道坎离神光刷出,半寒半热,光华中似有黑白二气旋转交错,剪向二人。九头虫与万圣龙王慌忙抵挡,只觉周身气血翻腾,冷热交攻,难受至极。敖济以一敌二,兀自攻多守少,一杆神枪将两大妖王逼得节节败退。
九头虫心知水下难以取胜,虚晃一铲,纵身便向潭面冲去,意图凭借空中优势脱身。敖济早有防备,喝道:“哪里走!”紧随其后破水而出。
九头虫刚出水面,现了原形,乃是一只庞大无比的九头巨怪,羽翼遮天,十八只眼睛凶光四射,张口便欲喷吐毒火寒冰。岂料身形方定,就听半空中一声钟鼓齐鸣般的敕令:“阵起!”
刹那间,四周虚空光华大盛,一张弥天极地的白金罗网凭空浮现,乾天清气与坤地玄黄之气交织,更有太宇之塔虚影镇守中央,将方圆百里牢牢封锁,正是那天罗地网大阵已然发动。九头虫只觉周身一紧,如陷胶漆,飞行速度骤减,那赖以成名的疾速身法竟被大大限制。
不待他惊骇,四面杀机已至。悟空掣出金箍棒,八戒举起九齿钉耙,自下方围拢上来。空中,烛明已然现出太阳神鸟本相,千丈神鸟通体绽放金色光辉,宛如一轮小太阳,驱散了乱石山的阴霾,双翼扇动间,太阳神火如雨点般落下,烧得九头虫怪叫连连。敖济也化出黑龙真身,五爪箕张,腾云驾雾,召雷驱电,配合烛明展开夹攻。
九头虫陷入重围,速度受制,只得凭借真身凶悍,舞动双翼利爪,九颗头颅或喷毒火,或吐玄冰,或发风刃,拼死抵抗。然而如何抵挡得住这四位高手的围攻?悟空铁棒沉重,专打要害;八戒钉耙凶猛,搂头便筑;空中更有烛明神火焚体,敖济雷电轰击。
激战之中,悟空瞧准一个破绽,金箍棒迎风一晃,变得碗口粗细,使个“力劈华山”式,狠狠砸向一颗喷吐毒火的头颅。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颗头颅应声而碎,血肉横飞。九头虫痛彻心扉,厉声惨嚎。烛明见状,双翼一振,太阳神镜高悬,一道凝聚到极致的太阳神光射出,犹如利剑,又将一颗试图偷袭敖济的玄冰头颅灼穿蒸发。敖济龙吟震天,玄水鞭如蛟龙出海,融合弱水之精,啪地一声抽碎了一颗头颅,连其中神魂都受了侵蚀。八戒也不甘落后,钉耙搂头筑下,再毁一颗。
顷刻之间,九头虫九颗头颅已去其四,剩下五颗也是伤痕累累,气息萎靡。他心胆俱裂,知道再斗下去必是身死道消的下场,慌忙收回真身,化为人形,跪伏在云端,连声高呼:“上神饶命!小妖知错了!情愿投降,献还佛宝!”
敖济与烛明见其投降,便止住神通。悟空用金箍棒指着他道:“既愿投降,速将佛宝舍利交出,并那万圣龙王父女,一同缚了,听候发落!”九头虫哪敢违抗,忙向潭中传音。万圣龙王与万圣公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听得传唤,战战兢兢地捧着那金光灿灿的佛宝舍利子,出得潭来,跪地请罪。
悟空上前取了舍利子,见宝物无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敖济命神兵取出缚妖索,将九头虫、万圣龙王、万圣公主牢牢锁拿。烛明对悟空道:“大圣,此间事了,我二人需押解妖犯回观复宫向真王复命。”
悟空拱手道:“有劳二位,代老孙谢过真王!”当下,敖济、烛明率领三千神兵,押着三个妖犯,驾起祥云,径回崇吾山而去。
泰玄念三人没有大恶,免其死罪,分别罚入雷泽大狱服刑,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各1000年,九头虫2000年。
另一边,悟空、八戒、沙僧则回到祭赛国。国王闻讯,亲自率文武百官迎出城外,见佛宝失而复得,喜不自胜。一同来到金光寺宝塔之下,国王恭敬奉上舍利子。悟空安放已毕,只见那舍利子重归塔顶,顿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宝塔重现辉煌,光芒直冲霄汉,远照四方。满城百姓、八方僧众皆目睹神迹,欢呼雀跃,顶礼膜拜。
国王感激涕零,对三藏师徒道:“圣僧们不仅夺回国宝,更扫清妖氛,实乃我国再生父母。这金光寺之名,经此一劫,恐难保长久祥瑞。恳请圣僧赐一新名,以纪殊功,永镇邪魔。”
三藏合十谦逊道:“陛下言重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若论改名,‘金光’虽好,终是外显。不若改称‘伏龙寺’,陛下以为如何?”
国王闻言大喜,连称:“妙极!妙极!便请圣僧留下墨宝,朕当命能工巧匠,即刻制成金匾高悬!”三藏推辞不过,只得蘸墨挥毫,写下“伏龙宝寺”四个端庄大字。国王如获至宝,当即下令制作匾额,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是夜,国王设下盛大御宴,酬谢三藏师徒。席间珍馐百味,歌舞升平,满朝文武轮番敬酒,盛情难却。然三藏心系取经大业,次日一早,便谢却了国王馈赠的金银财帛、锦衣美食,只换了些通关文牒所需用度。国王与百官百姓直送至十里长亭,犹自依依不舍。
三藏与悟空、八戒、沙僧,师徒四人,连同白龙马,辞别祭赛国君臣百姓,收拾行李担子,迎着东方初升的朝阳,继续踏上了西行取经的漫漫征途。身后,那伏龙寺宝塔之光,依旧熠熠生辉,见证着一段降妖伏魔的传奇,护佑着一方水土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