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昏迷的父亲,怀揣着气息几近湮灭的槐木心,陆昭衍与张清云等人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那令人心悸的寂灭心室。穿过石窟另一端狭窄的裂隙,外界并非预想中的棺山荒芜,反而是一条幽深寂静、弥漫着 淡灰色雾气的古老栈道。
栈道依着陡峭的崖壁开凿,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栈道木板腐朽,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阴冷的气息,隐约 能听到 深渊下 传来 阵阵 若有若无的 流水声,却 并非 生机,而是 一种 通向 未知归宿的死寂。
“此地……似乎是传说中的‘往生栈’。”墨渊沙哑开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传闻此栈道通往阴阳交界之处,活人难行,亡魂徘徊。”
众人心头沉重。连番恶战,人人带伤,张清云法力耗尽,墨渊法器受损,百灵蛊虫折损大半,陆昭衍更是魂体伤势加重,还要护着两位至亲。此刻若再遇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寻了一处相对开阔、背靠岩壁的栈道拐角,众人停下稍作休整。张清云立刻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墨渊取出疗伤丹药分发给众人,百灵则小心检查陆明远的情况。
陆昭衍顾不得自身伤势,第一时间将怀中那截槐木心捧在手心。槐木心冰冷沉寂,表面光华黯淡,那丝微弱的灵性波动几乎感知不到,仿佛风中残烛。皇极金丹碎片被他紧握在另一只手中,散发着温润平和的金光,与槐木心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秦绛……秦绛……”陆昭衍以心神轻声呼唤,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心痛。他将金丹碎片小心翼翼靠近槐木心,碎片的光芒柔和地笼罩上去。然而,秦绛的灵性并未如预期般得到滋养复苏,依旧死寂。显然,她此次消耗的是最根本的本源,非寻常外力可补。
“……没用的……”殿灵虚弱的声音直接在陆昭衍脑海响起,它的一丝灵识似乎依附在金丹碎片上跟了出来,“……皇血继承者……此次是……本源透支……近乎……道伤……除非……能集齐……完整的皇极金丹……或……找到……传说中的‘回魂仙露’……否则……恐怕……”
殿灵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含义让陆昭衍的心沉入了谷底。集齐金丹碎片谈何容易?回魂仙露更是缥缈无踪的传说!
巨大的无力感与悲伤涌上心头。他轻轻摩挲着槐木心,仿佛在抚摸秦绛冰冷的脸颊,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龙虎山下初遇时棺中传来的冰冷气息、义庄血棺前她舍身相护的决绝、镜中世界两人灵魂相依的温暖、鬼市迷魂时她嗔怪又坚定的回应、还有刚才在血池中,她不顾一切燃烧本源救他的最后身影……
每一次,都是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他却一次次看着她为自己受伤、沉眠。
“……对不起……总是让你为我付出……”陆昭衍将额头轻轻抵在槐木心上,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深情,“……这次,换我来守护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哪怕踏遍九幽黄泉,穷尽碧落九天!”
他的誓言低沉而坚定,仿佛不仅是说给沉睡的秦绛听,更是对自己灵魂的烙印。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皇极金丹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情感波动,微微 发热,散发出的 金光 柔和地 闪烁了一下。一道 极其微弱、却 异常纯净的生机,顺着 他的手臂,缓缓 流入 他 重伤的 魂体,滋养着 他的伤势。虽然 对秦绛 无效,但这股力量 却让 陆昭衍 精神 为之一振,仿佛 在绝望中 看到了一丝 微光。
这金丹碎片,或许还有其他妙用!
他立刻将这股由金丹碎片转化来的精纯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向背上昏迷的父亲陆明远。能量流入陆明远体内,那顽固的蚀魂血咒似乎被这同源又充满生机的力量稍稍压制,陆明远灰败的脸色竟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虽然未醒,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丝!
有效!
这个发现让陆昭衍惊喜交加!虽然无法立刻救醒秦绛,但至少父亲有救了!这让他濒临崩溃的心神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张道长,墨渊先生,你们看!”陆昭衍将发现告知同伴。
张清云探查后,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果然有效!此物不愧是古皇遗宝,蕴含无上生机。虽不能根治,但若能持续以此力温养,或可保陆老先生性命无虞,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驱散了部分绝望。众人精神稍振,抓紧时间疗伤调息。
然而,往生栈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栈道前方的灰色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雾气中 传来 阵阵 锁链拖地的 哗啦声,以及 沉重 而 整齐的 脚步声!一股 阴冷 肃杀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 逼迫而来!
“有东西过来了!准备迎敌!”张清云猛地起身,虽然虚弱,但眼神锐利。
众人立刻戒备。只见灰雾中,影影绰绰地 出现了一队 身影!它们 并非 活人,也非 寻常阴魂,而是 一队 穿着 古老制式 黑色铠甲、手持 长戟、面无表情、眼神 空洞的阴兵!为首者,骑着一匹 眼眶中 燃烧着 绿色鬼火的骷髅战马,手中 握着一面 残破的 引魂幡!
这些阴兵 纪律严明,煞气冲天,远非 之前遇到的 杂牌邪祟 可比!它们 似乎 是 往生栈 的 巡逻守卫!
“闯入往生栈者,格杀勿论!”为首的鬼将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引魂幡一挥,身后的阴兵齐声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潮水般向陆昭衍等人发起了冲锋!
新的战斗,不可避免!
陆昭衍将父亲和槐木心交给百灵守护,眼中寒光一闪,青铜戈再次显现。虽然伤势未愈,但金丹碎片带来的微弱生机和救回秦绛、父亲的强烈信念,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战意。
“杀出去!”
往生栈上,血战再起。而栈道的尽头,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横跨深渊的古老石桥,桥的对岸,似乎有一座笼罩在朦胧光影中的孤寂建筑轮廓。
那里,或许就是通往最终答案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