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浪漫的死亡
阿格莱雅一生。
犯过大错。
也立过大功。
一千年战战兢兢，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有人骂她是“打着‘再创世’名讳独揽大权的暴君”。
有人诋毁，以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形容这位『金织』半神。
有人说，阿格莱雅从不在意翁法罗斯平民的意见，心中只有对逐火之旅那近乎癫狂的痴迷。
但是，又有谁知道。
曾经的阿格莱雅，也是一位天性乐观的小女孩。
若不是被神谕选中，得刻律德菈女皇召见，并委以“引领逐火之旅延续”这等重任。
也许现在的她，仍然是那位出身名门，无忧无虑的女孩。
可现实……
往往都没有若不是。
从被人寄予希望开始，到寄予别人希望结束。
阿格莱雅曾站在翁法罗斯舆论的最高峰，被元老院誉为“导致翁法罗斯灭亡的罪犯”。
也曾落入低谷，被元老院刻意引导舆论，塑造成以“再创世谎言蒙骗世人”的独裁者。
但对此。
阿格莱雅都从不理会。
身为『浪漫』半神，她深知世间『理性』的可贵，倘若人人都能『理性』思考，那么翁法罗斯便不会诞生『浪漫』这一泰坦。
所以，与其言语解释，不如以行动诠释一切。
阿格莱雅相信，她现在做的就是刻律德菈女皇所希望的。
对此。
她从没有任何动摇。
哪怕舆论不断。
哪怕无人左右。
哪怕终将覆灭。
阿格莱雅都始终坚信，只要她能不断挥动命运的纺锤。
那么，名为“和平”的无瑕衣裳，便会披在每一位翁法罗斯人们的身上，为他们遮风挡雨。
此等宏远在心。
阿格莱雅不能退缩。
也绝不会退缩。
【阿格莱雅：看来，我也要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了。】
【那刻夏：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星：谁说不是呢。】
【阿格莱雅：但，如今再让我经历这些事情，我真的能和光幕中一样，坦然面对神谕吗？】
【那刻夏：你会的，毕竟你可是阿格莱雅啊。】
审视着逼近的清洗者。
她冷漠蔑视：“若真如此急不择途，你们倒不妨试试看。”
“桀桀桀……”
“与半神正面较量？我们没蠢到那个地步。”凯妮斯缓步走向了阿格莱雅，语气阴险道：
“匕首并非抵在你的脖颈上，而是……”凯妮斯伸手，示意阿格莱雅看向脚下的平民们。
阿格莱雅落目望去。
“……”
沉默半晌，她才再度开口回应凯妮斯：“你对我最严峻的指控便是人性将尽，你还指责我对人间悲欢的关切皆是假意。”
“如果指控成立……”
“你凭什么觉得这些平民的性命能令我妥协？”
【刻律德菈：倘若你真能保持舆论的样子，那么处理元老院就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了。】
【阿格莱雅：可是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刻律德菈女皇，我们不能让逐火之旅再度中止了。】
【刻律德菈：但是暴力能够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凯尼斯：你……】
【距离刻律德菈在光幕之中复活还有三十分钟……】
【凯尼斯：！】
【刻律德菈：笑.jpg。】
“无妨，那我就再费些口舌，戳穿你这半神的面具吧。”
阿格莱雅的回答，在凯妮斯的预料之中。
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金织』女士可从来不会，被人在语言上抓住任何的破绽。
要想击溃她，就必须得拿出足以令她感到惊讶的“手段”。
而这手段。
凯妮斯刚好就有。
保持微笑，她逐一向阿格莱雅剖析自己用出的“阳谋”：
“我早就说了，如今的你不但痴盲，而且昏聩！”
“近些日子，你对奥赫玛的掌控变弱了。”
“你看不到我们刻意在市集安排的行窃，也没能监听到在大地兽工坊发生的接头。”
“对于在你眼皮底下酝酿着的阳谋，你无动于衷。”
阿格莱雅：“……”
的确。
因为灵魂的消散。
阿格莱雅在圣城布下的金线确实稀少了很多，她确实也没捕捉到元老院的这些“诡计”。
倘若凯妮斯说的成立，那也就能说明，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适合领导黄金裔了。
只是……
现在的白厄真的能接下自己肩上担子，继而带领黄金裔们抵抗黑潮，面对元老院吗？
阿格莱雅沉默了。
凯妮斯还在狗叫：
“人性将尽？”
“呵！阿格莱雅，你不妨用你那引以为傲的金线，读一读我心中的想法。”
“看看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能不能让一位冰冷的半神动容？”
阿格莱雅：“……”
金线颤动。
凯妮斯的内心，也浮现在阿格莱雅的脑海之中。
她脸色巨变，对于面前这位高举“扞卫人性”旗帜的长老。
她无话可说。
“此情此景，我只能怨自己还不够冷漠。”阿格莱雅冷眼蔑视着凯妮斯，“因为你的邪恶……”
“无药可医！”
被阿格莱雅辱骂。
凯妮斯不怒反笑。
“终于读出我的想法了？哈哈哈，你果真变得迟钝了。”
“为了让你清晰地看见，我可是一直在脑子里维持那个画面啊！”
凯妮斯脑海中的画面，是阿格莱雅残存的人性。
巡守奥赫玛时，阿格莱雅曾经救下过一个小女孩。
她不能言语，无法聆听，只能用那双灵动双眼感受世界。
在整个奥赫玛，只有阿格莱雅能同她交谈。
所以，对于这位女孩，阿格莱雅是十分呵护的。
而那位女孩，也同样将自己温柔全部给了阿格莱雅。
（这块牌石护身符，就送给姐姐吧。希望你每天都能有好运气，将来也不要被任何人欺负。）
凯妮斯冷声威胁：
“那个无法发声或聆听的女孩……假如她又‘不小心’失去了双眼，会发生什么？”
“失去光明的滋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象一下，千年以前，倘若年少失明的你又被剥夺了声带和听觉，你还能成为现在这个阿格莱雅吗？”
阿格莱雅：“……”
阿格莱雅再次沉默。
凯妮斯的阳谋，正是在试探阿格莱雅的人性。
倘若她还留存，那就绝不可能对那个小女孩不管不顾。
【星：就这种人，也能当上元老院的长老吗？】
【阿格莱雅：偌大的元老院中有参差很正常，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有“理性”的思维能力。】
【凯妮斯：我早就说了，你迟早会因为狂妄……】
【距离刻律德菈在光幕之中复活还有十五分……】
【凯妮斯：！！】
凯妮斯继续嘲讽：
“瞧你那残缺又乞怜的眼神，真是让人扫兴。”
“我们高估了你的手腕。”
“若此计不成，我们本还准备了数十样精彩的临别赠礼。”
“半神，你要听听么？”
话已至此。
阿格莱雅便不再挣扎。
凯妮斯说的没错，她根本就放不下奥赫玛的子民。
要是为了保全至今，而对那些无辜民众不管不顾的话。
那她……
就不是『浪漫』半神了。
阿格莱雅转过身，最后享受了一阵奥赫玛的温热阳光。
“我曾以为，我还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一千年的时光……我见证了十位泰坦的陨落。”
“从最初的娇蛮无知，再到摸索着为众人引路……”
垂下头。
脚下便是普罗大众。
民众彼此交谈。
享受着，由阿格莱雅刻意为他们编织成的“宁静祥和”。
他们的脸上。
写满了幸福。
阿格莱雅微笑开口：
“现在……该放手了。”
“我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是等来了这一刻——能将我的离去筑成众人的长阶。”
“我做的够吗？”
“若我就此拥抱那预言，在温热的池水中睡去……”
清洗者上前。
准备帮阿格莱雅“体面”。
阿格莱雅无路可退。
她抬头看天，“远行的风儿会为我驻足吗？赛法利娅。”
【赛飞儿：裁缝女，当时你为何不唤我一声呢。】
【阿格莱雅：你会来吗？】
【赛飞儿：盗贼从来不会中止对宝物的挖掘，但你是例外，对于你，我永远都有时间。】
【阿格莱雅：这番言语能从你口中说出，确实有些反常。】
【赛飞儿：也许我们真该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了。】
【阿格莱雅：你现在来奥赫玛也为时不晚……】
【赛飞儿：奥赫玛不行。】
【阿格莱雅：为什么？】
【赛飞儿：因为，因为，因为那儿的阳光太刺眼了，而我这种飞贼向来不喜欢那种阳光。】
【阿格莱雅：诡计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赛法利娅。】
【赛飞儿：但最起码，能让人享受当下短暂的幸福。】
【凯妮斯：终于要亲眼见证阿格莱雅的死……】
【距离刻律德菈在光幕之中复活还有三秒钟……】
【凯妮斯：！！！】
即将坠身之际。
一位女皇出现，她一手托住阿格莱雅，一手击退清洗者。
于凯妮斯震撼目光中。
刻律德菈！
闪亮登场！
……
【后续番外了。】
【不影响原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