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宁宫,气氛却截然不同。老佛爷刚转完一圈佛珠,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招手:“欣荣快过来坐!刚嫁进来,宫里住得还习惯吗?”
欣荣快步上前,挨着老佛爷坐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乖巧:“托老佛爷的福,都习惯。就是有时候怕做得不好,惹您和额娘生气。”
“傻孩子,刚进宫来哪能事事周全?”老佛爷拉着她的手,满眼慈爱,“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哀家,或是问你额娘,别自己憋着。永琪,你可得多让着欣荣些。”
永琪站在一旁,淡淡应了声“知道了”,目光却飘向了窗外,漱芳斋的方向,此刻大概又满是小燕子的笑声吧。
请安结束,往永和宫走的路上,永琪走得极快,欣荣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看着永琪的背影,语气依旧温顺:“五阿哥慢些,前面的台阶陡,当心摔着。”心里却在翻涌,若不是小燕子,永琪怎会对自己这般冷淡?若不是小燕子,皇后怎会对自己这般轻慢?这笔账,她迟早要算。
走了几步之后,永琪实在是觉得欣荣跟着自己让自己很是烦躁,于是便转过身去看着欣荣,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自己回宫里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欣荣看着五阿哥的背影,手指又深深的攥了攥。
欣荣故意绕了段路,刚转过抄手游廊,就听见前面传来清脆的笑声,混着木头敲打的“咚咚”声,格外热闹。欣荣脚步一顿,眼底的冷意彻底藏不住了,是漱芳斋。
果然,漱芳斋的院子里,小燕子正蹲在石桌旁,手里拿着把小锯子,费力地锯着一段竹条。班杰明站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温热的巧克力,时不时递到她嘴边:“慢点儿锯,别伤了手。这风筝骨要打磨光滑才飞得高,急不得。”
小燕子仰头喝着巧克力,嘴角沾了点沫,班杰明伸手,用指腹轻轻帮她擦掉,动作自然又亲昵。她笑着拍开他的手:“我知道!以前我做风筝,比这难十倍的都弄过!”
班杰明弯腰捡起地上的竹条,帮她把锯歪的地方磨平:“这竹条是不是不够直?我再去库房找几根来。”
“不用不用!”小燕子回过神,抢过竹条,眼睛亮晶晶的,“我要自己做!等做好了,咱们去御花园放,让紫薇和晴儿也看看!”她重生回来之后,最庆幸的就是看清了永琪的懦弱,也抓住了身边真正的温暖,班杰明的陪伴,晴儿的理解,紫薇的扶持,这些都比皇宫里虚无的荣宠珍贵得多。
欣荣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这幅和乐的景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凭什么?凭一个野丫头,就能得到班杰明的真心,得到紫薇和晴儿的维护,连皇后都对她另眼相看?而自己,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五阿哥福晋,却只能守着个空壳婚姻,连丈夫的一句真心话都得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裙摆,迈着端庄的步子走进院子,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这漱芳斋倒真是热闹。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杂役房,锯木头的声音这么响,怕是会惊扰了宫里的贵人吧?”
小燕子手里的锯子顿了顿,抬起头,看到欣荣一身石青色宫装,头上插着赤金簪子,脸上带着假笑,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来找茬的。前世她遇到这种事,早就冲上去吵了,可现在,她只是放下锯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语气平淡:“欣荣福晋,这漱芳斋是阿玛给我的地方,我在自己院子里做风筝,碍着谁了?倒是你,不在永和宫歇着,跑到我这儿来听锯木头声,难道是闲得慌?”
班杰明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小燕子身边,目光冷了几分:“欣荣福晋,小燕子做风筝是消遣,并没有打扰任何人。你若是还有事,就请快些回去吧。”
欣荣没想到小燕子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班杰明会护得这么紧。她压下心头的火气,故意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簪子,语气忽然软下来,带着几分“关切”:“班画师,我并非要扰了小燕子格格的兴致,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男女授受不亲,您虽是洋人,可在咱们皇宫里,总也该守些体面规矩。小燕子姑娘尚未婚配,日日与您在一处厮混,一会儿递水,一会儿擦嘴角,这般亲密的模样,若是被宫里头的人看了去,传出去旁人该怎么议论?怕是要误会格格的品行,说她不知廉耻呢。”
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偷偷张望的宫女太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何况紫薇格格已经嫁去学士府,如今漱芳斋就只剩姑娘一个人住着。身边没个人约束,若是真被人抓住些错处,连个帮衬说情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受了委屈,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也是为姑娘好,毕竟都是皇家的人,体面最重要,不是吗?”
这番话听着句句为小燕子着想,实则字字带刺,既暗讽小燕子和班杰明“不清不楚”,又暗示她如今孤苦无依,没了紫薇的护着,随时能被拿捏。
小燕子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嗤笑一声,走到欣荣面前,仰头看着她,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福晋倒是会说漂亮话,可惜啊,我不吃你这一套。”
她指了指自己和班杰明,语气坦荡,“我跟班杰明可是皇阿玛已经点头了的,他帮我做风筝,我喝他递的水,光明正大,宫里上到皇上老佛爷,下到漱芳斋的宫女太监,谁不知道?何况,我们做了什么超越界限的事了?要是真有人敢乱嚼舌根,我倒要问问他们,眼睛是不是长歪了,连‘正常交谈’和‘厮混’都分不清!”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欣荣紧绷的脸上:“还有,紫薇是嫁去了学士府,可她三天两头就回来看我,晴儿更是天天过来陪我说话,班杰明也事事想着我,漱芳斋虽只剩我一个主子,可真心待我的人多着呢,哪里就没人帮衬了?倒是福晋您,自己刚嫁进永和宫,不想着跟五阿哥好好过日子,也不想着帮额娘打理宫务,反倒天天盯着我漱芳斋的事,一会儿嫌我锯木头吵,一会儿又管我跟谁来往,这‘体面’二字,怕是该先问问您自己吧?”
欣荣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在袖中攥得更紧,连鬓边的簪子都晃了晃。她没想到,小燕子不仅敢跟她顶嘴,还能把话说得这般锋利,堵得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你……你强词夺理!”欣荣急了,伸手就要去推小燕子,却被突然赶来的晴儿一把拦住。
晴儿手里拿着个食盒,里面是刚从御膳房拿来的桂花糕,她看着欣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欣荣福晋,动手就失了身份。小燕子性子直,说话没遮拦,可句句在理。您既是五阿哥的福晋,该操心的是永和宫的事,而非在这里挑拨是非。真要是传出去,说您刚新婚就找小燕子的麻烦,倒显得您容不下人,对您和五阿哥的名声,才是真的不好。”
欣荣看着晴儿,又扫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宫女太监,知道再闹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她咬了咬牙,甩开晴儿的手,整理了一下裙摆,冷声道:“今日我还有事,不跟你们计较。但小燕子格格,你最好记住,这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踉跄,袖中的帕子早已被攥得变了形,边缘都起了毛。
看着欣荣的背影,小燕子撇了撇嘴:“付出代价?我倒要看看,她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班杰明笑着看着小燕子说:“好了,别跟她置气。咱们继续做风筝,等做好了,咱们去草原放,看不见她,气不着你。”
晴儿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拿出桂花糕递给小燕子:“快尝尝,还是热的。欣荣这福晋当得,心思全没放在永和宫,倒总盯着你。以后少跟她碰面,免得再生事端。不过你刚才说得好,就该这样,不能让她觉得你好欺负。”
小燕子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她看着班杰明和晴儿,笑着点头:“知道啦!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呢!咱们吃了糕,继续做风筝!”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洒在院子里,留下斑驳的光影。竹条敲打声、笑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把漱芳斋的早晨衬得格外温暖。而走远的欣荣,却站在回廊的拐角处,死死盯着漱芳斋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小燕子,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国庆天天吃酒席,木有更,搜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