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的寝殿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清。银烛台上的烛火燃得慢悠悠,没剪过的烛花垂下来,把殿内的光影拉得忽明忽暗;梳妆台上摆着的素银首饰没来得及收,一支嵌着淡蓝东珠的钗子斜斜靠在镜旁,映着殿内的冷意。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宫女小心翼翼地帮她卸着鬓边的珠花,指尖刚碰到珠串,就听到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急又乱,撞得回廊的挂铃“叮铃”响,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愉妃的眉头立刻皱紧,抬手止住宫女的动作,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什么事这么慌张?如此毛毛躁躁的?”
“娘娘!是奴婢回来了!”殿帘被猛地掀开,之前派去漱芳斋盯梢的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攥着块汗湿的青布帕子,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却透着急切,“小的在漱芳斋后院蹲了一下午,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跟您说的还珠格格和班画师,他们……他们真的不对劲!”
愉妃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都退下,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她起身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拨开窗纱的一角,确认外面没人偷听,才转过身,走到宫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极低:“说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别漏了一个字。”
宫女连忙抬头,眼里亮着“邀功”的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回娘娘,小的躲在漱芳斋后院的回廊柱子后,看得清清楚楚!小燕子格格坐在秋千上,班杰明大人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开始还只是说话,后来班杰明大人突然站起来,抓住了小燕子格格的手!”
她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却又让每个字都听得真切:“小的离得近,隐约听到班杰明大人说‘喜欢你’‘想一辈子陪着你’,还说什么‘你是我最想护着的人’!小燕子格格一开始还说‘你是洋人’‘宫里人会说闲话’,可班杰明大人说,愿意为了小燕子格格放弃他们洋人的身份,还说不管小燕子格格想做什么,就算是闯祸,他都陪着!”
“最后……最后小燕子格格竟然点头了!”宫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低,“她还跟班杰明大人说‘你可不许反悔’,两人还凑在一起说‘不能让宫里人知道’,尤其是怕您知道了去告诉老佛爷!娘娘,这可是私下定情啊!”
“岂有此理!”愉妃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手里攥着的素色帕子被拧得变了形,指节泛出青白。她猛地转身,裙摆扫过地上的软垫,发出“哗啦”一声响,目光里满是怒火:“这个小燕子!真是不知廉耻!身为皇家格格,不好好遵守宫规,竟然跟一个外邦人不清不楚,还敢私下定情!还有那个班杰明,一个洋人,也敢觊觎大清的格格,简直是胆大包天,把咱们皇家的颜面当什么了!”
这个小燕子,平时行事乖张,但是不仅是皇上,连皇后和老佛爷都喜欢她的很。
连自己的儿子永琪,也对那种女人有意思,这可不行,她在殿内来回踱步,银钗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撞出细碎的声响。之前她就觉得班杰明跟小燕子走得太近,上次御花园赏花,小燕子追蝴蝶差点撞翻她的茶盏,还是班杰明上前打了圆场,说“格格年纪小,不是故意的”;后来含香的事,班杰明也处处护着小燕子,让她心里早就憋了股火气。可每次在老佛爷面前提,老佛爷总说“小孩子玩闹,别太较真”,皇上更是护着小燕子,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现在倒好,两人竟然真的私下定情,要是传出去,不仅小燕子会被文武百官议论,连永琪的脸面、整个皇家的脸面,都会被丢尽!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愉妃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凌厉如刀,“我得立刻去告诉老佛爷和皇上,让他们看看小燕子的真面目,看看那个外邦人的狼子野心!绝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胡闹下去!”
她立刻让宫女进来,帮她换上一身石青色的宫装——这是她最正式的衣服,领口绣着缠枝莲纹,裙摆缀着暗金线,头上也换上了一支嵌着红宝石的钗子,显得庄重又有气势。宫女帮她整理裙摆时,她还在不停地念叨:“一定要让老佛爷知道,小燕子这丫头根本管不住,再不管,早晚要出大事!”
不多时,愉妃就提着裙摆匆匆往慈宁宫赶。此时的慈宁宫,正静得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老佛爷坐在铺着明黄锦垫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本用明黄锦缎装裱的佛经,书页上的字是用金粉写的,在烛火下泛着淡光。晴儿站在旁边,手里握着块墨锭,正慢悠悠地在砚台里磨墨,松烟墨的淡香混着殿内常年不散的檀香,让人心里发静。
“老佛爷!老佛爷!出大事了!”愉妃没等宫女通报,就掀帘冲了进来,裙摆歪了半边,头上的红宝石钗也晃得厉害,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忘了,语气里满是急切。
老佛爷放下佛经,眉头立刻皱紧,手里的紫檀木佛珠轻轻转动,发出“嗒嗒”的声响:“愉妃,你这是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你作为嫔妃,哪容得你这么放肆?”
晴儿连忙放下墨锭,从旁边的茶盘里端起一杯温好的雨前龙井,递到愉妃面前,声音温和:“愉妃娘娘,先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有话慢慢说,老佛爷身子不好,别让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