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站在高台上，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注意到五条悟虽然死死盯着五条彻藏身的方向，拳头紧握，周身咒力都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波动，但脚步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没有立刻冲过去。
叶鹤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五条悟是顾忌着下方混乱的场面，尤其是 mikey 身上那个躁动不安的特级咒灵。
作为咒术师，他不能放任一个特级咒灵在人群中。
看来，得给这位心急如焚的弟弟腾出点空间和理由。
心念电转间，叶鹤已然有了决断。
他握着夏油杰的手自然而然地收紧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揉捏，而是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杰，”他侧过头，声音平稳，“我们下去看看，真一郎那边可能需要帮忙。”
夏油杰虽然对下方那群不良少年的争斗没什么兴趣，但叶鹤主动牵住他的手和提出的要求，让他立刻将其他思绪抛到了脑后。
“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回头用眼神示意五条悟，“那悟你和我们……”
五条悟迅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假装自己想上厕所，先去找一下厕所。
然后迅速向五条彻的方向走去。
叶鹤牵着夏油杰，从容地沿着废弃车辆形成的斜坡向下走去，完全无视了周围依旧剑拔弩张的气氛。
高台上，灰谷兄弟见最大的热闹似乎要散了，脸上那点兴致勃勃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显得有些不爽和意犹未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仿佛快要睡着的灰谷叶，此刻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一扫之前的慵懒和颓废。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转向灰谷兰和灰谷龙胆，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走了，他们有事要处理，先回去。”
灰谷兰皱了皱眉，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情愿：“这就走？”
灰谷龙胆也皱着眉看向灰谷叶，紧紧靠近灰谷兰，做出防御姿态。
灰谷叶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仅没生气，反而极轻地笑了两声。
那笑声不高，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灰谷兄弟面前。
明明穿着还是那身随意的短袖短裤和人字拖，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陡然变了。
那是一种如同蛰伏猛兽般的危险感，带着冰冷的审视。
他微微歪头，紫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困倦，而是某种锐利的东西，缓缓扫过灰谷兰和灰谷龙胆。
“忘了吗？在你们两个能一起打赢我之前，”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砸在灰谷兄弟的心上，“可都要听我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这不是你们圈子里的规矩吗？”
“毕竟，”他伸出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分别精准地捏住了灰谷兰和灰谷龙胆的后颈，力道不轻，带着绝对的压制，“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大哥’啊。”
灰谷兰和灰谷龙胆的身体瞬间僵住。
后颈传来的力道和灰谷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威胁，让他们想起灰谷叶刚到家时，他们两个想一起给灰谷叶一个下马威，却被灰谷叶轻松制服。
他之前那个纨绔的姿态完全就是装的，真实的他危险而强大。
一丝下意识的畏惧从灰谷兄弟眼底一闪而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知道了。”灰谷兰率先别开视线，声音有些发闷。
灰谷龙胆也抿紧了唇，没再反驳。
灰谷叶满意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只是幻觉。
他转头，看向已经走到下方的叶鹤，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我们先撤了，堂哥。”
叶鹤闻声回头，对他微微颔首，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示意电话联系。
灰谷叶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他一手一个，再次看似随意地搭在灰谷兰和灰谷龙胆的后颈上，像是拎着两只不听话的猫，不容置疑地带着他们朝着与叶鹤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那姿态俨然一个完全掌控了局面，危险而强势的领导者，与之前那个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嚷嚷着要钱的懒散形象，判若两人。
叶鹤收回目光，见到他态度的变化，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
叶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牵着夏油杰，径直朝着被围在人群中央正在努力调解的真一郎走去。
而五条悟顺着五条彻的气息出现在了那堆轮胎之前。
他苍蓝色的六眼冰冷地扫视着，声音冷肃：
“五条彻，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五条彻的声音，带着笑意的安抚着：
“悟，我在的。”
五条悟皱眉，有些不耐：“在的话那就赶紧出来啊。”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五条彻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叹息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现在不可以。”
“不可以？”五条悟的眉头拧得更紧，苍蓝色的六眼扫视着这片空间，试图找到五条彻的身影，“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就是字面意思，现在不行。”五条彻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的坚持。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六眼捕捉到的信息在脑中飞速闪过：“你什么时候回的日本？是不是我用叶鹤的手机和你打完电话后你就到了？”
他想起刚见到叶鹤时，用叶鹤手机打的那通电话。
那也是五条彻离开一年后的第一次的联系。
五条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等于默认。
得到这个确认，五条悟心头的火气混杂着委屈猛地窜起，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躲着我？！”
“……”五条彻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同样的压抑，重复着那个让人火大的答案，“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你到底什么意思？！”
五条悟的耐心几乎耗尽，周遭的空气因他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震颤，“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叛变是真的吗？诅咒师的身份是真的吗？离开我……是真的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利箭，带着这一年积压的所有不安，愤怒和不敢深想的恐惧，射向阴影中那个他曾经最依赖的人。
听到弟弟声音里那几乎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委屈，五条彻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之前强装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挨个否定：
“没有叛变，不是诅咒师。”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郑重，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刻入自己的灵魂，“我从来没有……离开你。”
这明确的否认让五条悟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瞬，但更大的疑惑随之涌上。
既然都不是，那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思绪中，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猛地击中了他。
五条彻的回避，他话语里的无奈和痛苦，以及他此刻“能出现却不能相见”的诡异状态……
五条悟的眼眸骤然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声音带着几乎确信的推测：
“你不出现……是因为五条家？”
他没等五条彻回答，基于对家族内部那些肮脏手段的了解，以及对自己在家族中特殊地位的认知，一个更具体更残酷的猜测脱口而出：
“你被他们逼着立了束缚？而且是因为我，对吗？”
不是疑问，而是近乎肯定的陈述。
某处方向，突然传来咒力控制不稳带来的细微紊乱。
五条彻几乎没能稳住自己隐藏的身形和气息。
悟他，真的很聪明啊。
仅仅凭借这几句对话和他的反应，就精准地推断出了接近真相的核心。
这一瞬间的失态，无疑印证了五条悟的猜测。
五条悟看着那片因咒力波动而微微扭曲的空气，苍蓝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那怒火不仅针对逼迫兄长的家族，也针对此刻无法相见的现状，更针对……
让兄长不得不做出如此牺牲的自己。
他攥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但他的情绪刚陷入两秒，五条彻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带着明显想要缓和气氛的笑意：
“我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让叶鹤拿给你。”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着哄劝的意味。
“所以开心一点好吗，悟。”
五条悟闻言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配合的微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他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不会让五条彻一个人面对这些，他会成为最强。
然后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