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几人登上了私人飞机。
机舱内部空间宽敞,装潢奢华,配备了各种娱乐设施。
叶鹤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几个年轻人随意活动放松,自己则起身去找借口生病的五条彻商议事情。
叶鹤刚离开,夏油杰便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挑眉看向五条悟:“怎么样,我哥的安排,还不错吧?”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五条彻所在房间的方向,没多说什么。
夏油杰见状,转向天内理子,语气温和地安抚道:“至少在这里不用担心乘客里混进什么不怀好意的诅咒师了,你们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
他指了指舷窗外若隐若现,环绕飞机缓慢游弋的巨大咒灵,示意自己会留意外界动静。
五条悟也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接口:“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哥不也在这儿?你也放松点吧。”
他意指五条彻的存在同样是层保障。
夏油杰想了想,觉得有理,但出于谨慎,还是没有收回咒灵。
“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尤其叶鹤也在这架飞机上。
叶鹤只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绝不能卷入任何可能的冲突。
他伸了个懒腰,对另外两人说道:“我先去休息了,你们自便。”
随后便径直走向叶鹤常用的那间休息室,十分自然地躺在了那张铺着柔软床品的床上。
熟悉的属于叶鹤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生出几分昏昏欲睡的倦意。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叶鹤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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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鹤离开贵宾室的主区域,走向飞机上预留的私人房间,那里名义上是给“生病的五条彻”休息的地方。
他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五条彻正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没有丝毫病容,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大概是维持短距离瞬移的消耗。
见他进来,五条彻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各自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群聊。
里面消息已经炸开了锅。
来杯琴酒: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来杯琴酒: 我昨天按照计划发完那几个悬赏后,差点被规则电成焦炭
来杯琴酒: 这种程度的参与和修改都要被惩罚吗?!
追逐十世: 只能说明你发布的悬赏确实影响到后续关键剧情了,干得不错
来杯琴酒: 有用就行
来杯琴酒: 优姐,你一直这样直接参与我们的剧情修改,真的没事?
追逐十世: 我没事,我的情况和你们不太一样
黑发蓝眼控: 我俩情况类似,我们无论把剧情搅和成什么样子,规则基本都不会有反应
来杯琴酒: 那很幸福了。
大彻大悟: 那很幸福了。
鹤姿杰态: 那很幸福了。
来杯琴酒: ?你们几个,事情搞完了
鹤姿杰态: 还没,目前在飞机上,有点空闲,看看你们在聊什么
追逐十世: 说说你们现在的具体进展,我看看情况
叶鹤言简意赅地将从出了乌丸泽家里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群里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追逐十世: ?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就目前来看,你们的行动没有什么问题,继续按你们的节奏走吧
大彻大悟: 好
鹤姿杰态: 嗯,有后续变动再告知你
追逐十世: 行,我随时在线
短暂的线上交流结束,叶鹤和五条彻同时收起手机。
五条彻这才正眼打量了叶鹤几秒,赤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你身上的气场……有点不一样了。在来机场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叶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转身,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将五条彻探究的目光关在身后。
五条彻对此早已习惯,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门外,透过门缝,他能看到远处角落里的五条悟似乎正不经意地瞄向这个方向。
五条彻无声地笑了笑,抬起手,对着弟弟的方向,极轻极快地挥动了两下手指,如同一个隐秘的招呼。
叶鹤则径直走向自己的专属休息室。
他推开房门,动作很轻,映入眼帘的便是夏油杰侧躺在他床上,似乎已经陷入浅眠的身影。
少年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叶鹤平时睡觉的枕头位置,仿佛在寻找着熟悉的气息。
看着这一幕,叶鹤原本因为群聊和五条彻的问话而略显冷硬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选择轻轻走进房间,侧坐在夏油杰睡的那个床边。
叶鹤静静地坐在床沿,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笔触,一寸寸描摹着夏油杰的睡颜。
从光洁的额头,到那双闭阖时显得格外温顺的眉眼,再到挺拔的鼻梁,淡色却形状优美的唇瓣,最后是线条流畅隐约可见喉结的脖颈,视线最终没入微微敞开的衣领,停留在那截清晰漂亮的锁骨上。
他心底无声地叹息。
杰哪里都很好,很漂亮,很帅气,偶尔流露出的依赖神态又带着不自知的可爱。
人缘、天赋、智力、能力……几乎都是顶配。
这样的杰,为什么会……
叶鹤的思绪再次绕回那个无解的问题。
他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哪一点,值得杰如此倾注那份特殊的感情。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依旧是杰将那份对兄长深厚的依赖与孺慕,错误地理解成了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垂落,落在夏油杰随意搭在枕头上的那只手。
指节修长,掌心却因为常年体术锻炼和操控咒灵,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与他精致的外表形成微妙的反差。
叶鹤记得,自己在的时候,连洗碗这样的小事都舍不得让杰沾手。
这些茧子,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杰独自成长变得强大的印记。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指尖极其轻柔地触上了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心。
温热的,带着年轻生命独有的韧性与力量感。
这触感,莫名地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的某个瞬间。
那次杰在他面前自然地换衣服,惊鸿一瞥间,他看到的不再是记忆中单薄的身形,而是属于青少年的,覆盖着流畅肌肉的宽阔肩背和紧实腰线。
那个认知如同细小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杰在他不曾留意的时候,已经迅速地悄然地长大了。
这个事实,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叶鹤感到一种无力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沉浸在这种复杂难言的情绪里,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床上“熟睡”的人,呼吸的节奏早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夏油杰其实在叶鹤刚坐下时就醒了。
他本能地继续闭着眼,想看看叶鹤独自一人时会做些什么。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那道目光。
不同于平时的温和或审视……
是疼惜,是爱怜。
以及一种连叶鹤自己恐怕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贪婪的专注,缓缓扫过他的额头、眉眼、嘴唇、脖颈……
夏油杰的心跳骤然失控。
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把被子拉得太高,现在假装无意识地把被子蹭下去一点,露出更多,还来得及吗?
然而下一秒,手心上传来的轻柔抚摸让他浑身一僵。
叶鹤在摸他手上的茧子。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想把手缩回来。
他不想让叶鹤碰到这些不够完美,甚至有些粗糙的地方。
在喜欢的人面前,谁都希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是,这个人还是哥哥的话,怎么办呢。
哥哥会接受自己所有的缺点……
不,叶鹤会接受夏油杰的所有,在叶鹤眼中,夏油杰身上没有缺点。
夏油杰非常自信地想着。
这是叶鹤的爱给夏油杰的自信。
他闭着眼,感受着叶鹤微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与指腹的薄茧上流连。
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在他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几乎能想象出叶鹤此刻专注凝视他手掌的神情,一定是微微蹙着眉,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怜惜和别的什么。
他不能再装睡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握住那双手。
于是,他睫毛颤动了几下,仿佛被惊扰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丝被打扰的迷茫,看向近在咫尺的叶鹤。
叶鹤果然像是骤然从某种思绪中被惊醒,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脸上浮现出惯常的带着歉意的温和:“吵醒你了?”
夏油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像小猫撒娇般嘟囔着:“没有……哥,你也一起睡会儿吧?飞机上还挺久的。”
叶鹤看着少年依赖的眼神,那句准备好的要拉开距离的“我去外面”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刚刚才下定的决心,在夏油杰一个带着睡意的邀请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睡一张床而已。
他对自己说。
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兄弟之间同榻而眠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能代表什么,只是……只是习惯。
他努力用理智将内心翻涌的异常情绪压下去,轻轻“嗯”了一声后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然后掀开被子,在夏油杰身边躺了下来。
几乎是他躺下的瞬间,夏油杰就无比自然地黏了过来,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熟练地将脑袋埋进他颈窝,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
整个身体也蜷缩起来,紧密地窝进叶鹤怀里,仿佛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温暖的港湾。
叶鹤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但多年的习惯让他的动作先于思考。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夏油杰能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也自然而然地抬起,搭在少年柔韧的后颈处,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抚摸着。
这是他们之间持续了多年的睡觉姿势。
从夏油杰小时候因为能看见咒灵而频繁做噩梦开始,只要叶鹤在日本,就一定会这样抱着他,用体温和轻柔的抚摸驱散他梦魇中的恐惧,给他一个安稳的睡眠。
这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成了本能。
怀中的少年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
叶鹤垂眸,看着夏油杰安静的睡颜,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皮肤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脉搏,心底那片刚刚筑起的名为“疏离”的围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他终究……还是拒绝不了。
不仅拒绝不了夏油杰的靠近,甚至连自己,都沉溺于这份过于亲密的温暖与信赖之中。
叶鹤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认命般的无奈,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隐秘的贪恋。
他收拢了手臂,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却所有现实的桎梏与内心的挣扎。
就一会儿,他告诉自己。
就再纵容这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