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轻微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五条彻便再次带着叶鹤辗转了几个地点。
目标明确,效率极高,但过程却单调而血腥。
叶鹤手中的长鞭一次次染血,又一次次被他震落血珠,恢复幽暗的本色。
他眉宇间的戾气与不耐逐渐累积,杀人本身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如同清理垃圾般重复这个过程,尤其是还要听着那些将死之人或惊恐或愤怒的咒骂与陈腐说教,着实令人心烦意乱。
直到他们抵达下一处地点,一栋看似普通的日式庭院。
庭院内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穿过精心打理却无人欣赏的枯山水景观,在主屋的榻榻米上,他们看到了目标人物。
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仰面倒地,胸口一个巨大的窟窿几乎将他撕裂,鲜血浸透了身下的蔺草席,显然已经断气多时。
叶鹤和五条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五条彻拿出手机,快速扫了一眼暗网上的悬赏列表,果然,其中一个名字后面的状态已经更新为“已完成”。
“伏黑甚尔……”五条彻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复杂,“效率可真高啊。”
叶鹤甩了甩手腕,缠绕在臂间的长鞭微微扭动,他声音冰冷:“他也在附近活动?正好,今天就把最后的目标和他,一口气全解决了。”
连续的战斗已经消磨掉他最后一点耐心,他不想再拖延。
五条彻闻言,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一直被压抑着的针对伏黑甚尔的杀意终于不再掩饰:“现在去杀他,总没有那些该死的‘规则’限制了吧?”
“当然。”叶鹤颔首。
下一个人,那个当年以整个五条家的未来和五条悟的安危为筹码,逼迫五条彻立下“不得伤害同族、不得主动对高层不利”等严苛束缚的五条家长老。
空间再次扭曲。
这次出现的地点,是一片荒芜的山坡,坡顶有一个破败不堪的凉亭。
凉亭中,站着一位老者。
他穿着朴素的灰色和服,身形瘦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拄着一根光滑的木制拐杖。
与叶鹤之前解决的那些或倨傲或惊恐的老家伙不同,这位老人面容慈祥,眼神温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就像邻家一位普通而和蔼的长辈。
然而,正是这种“平易近人”,让叶鹤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以他与各种老狐狸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种表面越是无害,笑容越是亲切的老头,往往心思越是深沉难测,也最难对付。
他原本有些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握着鞭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五条彻倒是依旧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凉亭外,语气轻松地打着招呼,仿佛只是久别重逢:“哟,老头,好久不见了啊。”
凉亭中的老者——五条衡,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五条彻身上,那和蔼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彻,你还是来了啊。”
他的声音苍老却平稳,带着一种早已料到的坦然。
五条彻难得收敛了些许散漫,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语气也正经了许多:“长老,抱歉,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你对我和悟很好,从小就是。但是现在,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五条衡轻轻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目光越过五条彻,遥遥看向他身后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叶鹤,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你是叶家的孩子吧?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亲,是叫叶枫?”
叶鹤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个,他点了点头,戒备不减:“是的。您认识他?”
“嗯,很多年前的事了。”五条衡笑了笑,带着些许怀念,“那时候我还年轻,给他当过一段时间的保镖。”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感叹了一句,“你们叶家是真有钱啊。”
五条彻突然插话,笑嘻嘻地指着叶鹤,对五条衡说:“好巧不是?老头,我现在也在给叶家家主当保镖呢!”
语气里带着点莫名的炫耀,冲淡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叶鹤懒得理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五条衡身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五条衡被五条彻的话逗得笑了两声,声音沙哑:“那还真是缘分啊。”
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这沉默并不祥和,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弥漫在荒凉的山坡上。
风吹过破败凉亭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叶鹤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鞭柄因为握得太紧而变得滚烫,五条彻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促,显露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久到叶鹤几乎要按捺不住先出手的冲动时,五条衡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来之前,就已经吃完药了。”他缓缓说道,目光平静地看着五条彻,“大概还有十几分钟,药效就会发作,我也就该死了。”
五条彻的呼吸猛地一滞。
五条衡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解脱:“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彻。”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五条彻记忆的闸门。
他并非生来就是五条家备受期待的天才。
相反,他幼时咒力微弱,发育迟缓,在同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让他那身为家主的父亲对他彻底失望,再未正眼瞧过他。
而他出身偏房的母亲,原本指望凭借儿子提升地位,见他是个“废物”,也几乎对他不闻不问。
是五条衡长老,在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将他这个被家族遗弃的孩子带走给了口饭吃。
让五条彻能好好的活着。
直到五条悟的诞生。
千年一遇的“六眼”再次降临,家主正室所出的嫡子,整个五条家为之沸腾,举族欢庆。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就在五条悟降生的那一瞬间,五条彻体内原本沉寂的咒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动,开始疯狂地流动、增长、蜕变……
从此,他不再是那个“废物”了,好像他的诞生就是为了与五条悟并肩。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五条彻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滞涩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想向前迈步,离那个曾经帮助过他,如今即将死去的老人更近一些。
然而,就在他脚步将动未动的刹那。
一旁的叶鹤瞳孔骤然收缩,一直紧绷的神经发出了最高警报。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五条彻的手臂,将他狠狠向后一拽。
与此同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只见原本一脸平和、气息奄奄的五条衡,脸上那和蔼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得狰狞而恶毒。
他藏在袖袍中的手猛地掷出一个漆黑如墨,表面布满诡异符文的圆形物体。
那物体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浓烈诅咒气息,如同活物般,直射向五条彻刚才站立的位置。
“躲?”五条衡发出尖锐而冰冷的笑声,那声音与他之前慈祥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是范围诅咒‘腐魂之种’,你们躲不开的。彻,跟我一起走吧,五条家有悟就够了。”
“你这种因为六眼诞生才侥幸获得力量的次品,不配活着!”
那漆黑的圆球在半空中猛地膨胀,无数带着腐蚀与即死效果的诅咒黑线如同触手般向四周疯狂蔓延,眼看就要将距离极近的五条彻和叶鹤一同吞噬。
电光火石之间,叶鹤死死拧紧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他松开拉着五条彻的手,单手在胸前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结成一个复杂古老的手印,周身原本内敛的咒力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
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力量以他为中心骤然降临。
他抬起头,黑眸沉沉,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诅咒黑潮冷冽地喝道:
“领域展开
万象重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