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站在警校的讲台上,一身剪裁合体的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与教室里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们泾渭分明。
他声音平稳地讲解着实战案例分析,逻辑清晰,言辞精准,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身后教室里那五道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洞来的灼热视线,他早已习以为常。
自那晚便利店突发事件后,那五个精力过剩的小子,特别是那个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他俩,看他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好奇、探究、掺杂着对绝对实力的敬畏,以及一种……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像是发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围的稀有物种,既想保持距离观察,又忍不住想凑近戳弄一下。
沢田优既然说了这边的剧情暂时无需介入,叶鹤便乐得清静,全然无视了那些过于炯炯有神的目光,将他们视为空气的一部分。
课程结束,叶鹤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在一片意犹未尽的目光中率先离开教室。
坐进驾驶室,皮质座椅传来舒适的包裹感。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
鹤: 准备好了吗?
几乎是秒回。
杰: 好了。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干什么?
叶鹤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指尖轻点。
鹤: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杰:……神神秘秘的
没有再回复,叶鹤发动了车子。
他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 ,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低矮的车身,以及那低调却无法掩盖的奢华气场,与他一贯不喜欢张扬的作风有些出入。
车子平稳地停在咒术高专门口不远处。
夏油杰早已等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身形清瘦颀长,额前那缕标志性的刘海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看到叶鹤的车,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快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今天换风格了?”夏油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量着车内极具科技感与豪华质感的内饰,鼻尖萦绕着新车特有的皮具和金属的气息。
叶鹤很少开这么昂贵扎眼的车出门,他更偏好那些性能不错但外观低调的车型。
“嗯。”叶鹤应了一声,熟练地打方向盘,驶离高专。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吧?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干什么?”
夏油杰身体微微侧向驾驶座,带着几分好奇和追问,狭长的紫色眼眸落在叶鹤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叶鹤目视前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依旧卖着关子:“急什么,到了自然知道。”
“哼,没劲。”夏油杰撇撇嘴,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更多信息,便放弃了追问。
百无聊赖之下,他开始好奇地研究起这辆新车。
指尖划过冰凉的真皮座椅,按了按中控台上那些精致的按钮,然后又顺手打开了副驾前方的储物格。
“霹雳哐啷”一阵轻响,夏油杰漫无目的地在里面翻看着。
首先摸到的是一本硬质的支票簿,边缘烫金,质感厚重。
他挑挑眉,放到一边。
接着是一叠各色的银行卡,材质特殊,看不出属于哪家银行,但触手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继续摸索,然后,指尖触到了一个方方正正、表面光滑的小盒子。
他随手拿了出来,低头一看——
下一秒,夏油杰整个人猛地僵住,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那盒子上醒目的英文品牌标识和露骨的图案,明确无误地告诉他这是什么……
一盒拆封的避孕套。
一股冰冷又尖锐的情绪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他捏着那个小盒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单薄的塑料包装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瞬间被揉捏得扭曲变形,直至彻底损坏,成为一团废塑料。
他猛地转过头,狭长的紫色眼眸死死盯住叶鹤,那目光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快要失控的暴戾。
但他的声音却出奇地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和,一字一顿地问:
“哥,这是什么?”
叶鹤正专注路况,闻声下意识地侧头看他,视线落到夏油杰手中那团被捏得不成样子的塑料包装上,眉头立刻蹙紧,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这不是我的。”
夏油杰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叶鹤准备的。
以他对叶鹤的了解,他绝不相信叶鹤会去找别人。
理智上他相信叶鹤,但情感上,那股无名火和难以言喻的酸涩恐慌依旧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负面情绪,继续用那种近乎平稳的语调追问,声音却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那这是谁的?谁……落在你车上的吗?”
他无法想象,除了叶鹤,还有谁能如此随意地将这种私密物品留在他的车里。
一种更糟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让他的眼神更加晦暗。
叶鹤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紫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回忆。
随即,他脸色突然变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无奈的事情。
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当着夏油杰的面,用车载蓝牙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叶鹤开门见山,语气甚至带着点罕见的咬牙切齿:
“叔叔,麻烦您下次和妈妈……不要在我的车上,那么,激动,好吗?你们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夏油爸爸恍然大悟,接着是极其尴尬和心虚的讪笑声:“啊……这个……抱歉啊小鹤,那天开你车……咳咳,忘记清理干净了,给你添麻烦了,哈哈,哈哈哈……”
电话被匆匆挂断。
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叶鹤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对这种父母这种不拘小节感到无比头痛和无语。
他转过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阴郁暴戾,转变为了彻底的呆滞和茫然,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团被自己捏爆的“罪证”,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叶鹤,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席卷了他。
刚才那几分钟内心经历的惊涛骇浪、醋海翻腾,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尴尬的乌龙。
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他猛地将手里那团塑料扔进车内的垃圾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扭过头,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叶鹤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和强装镇定的侧影,刚才因父母离谱行为而升起的无奈渐渐散去,心底反而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和好笑。
他没有戳穿夏油杰的窘迫,只是重新目视前方,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现在放心了?”
夏油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谁不放心了。”
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下来,带着点被看穿后的恼羞成怒。
叶鹤低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空出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握了一下夏油杰放在腿上的手腕,触手一片微凉,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下微微加速的脉搏。
他只是很快地握了一下就松开,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安抚动作。
“别乱翻东西了。”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淡然,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坐好,带你去个地方。”
手腕上那短暂却温暖的触感让夏油杰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更快地鼓动起来。
那点因为乌龙而产生的尴尬和莫名的失落,似乎都被这个小小的接触悄然抚平。
他悄悄地转回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叶鹤专注开车的侧脸。
他自从在废弃车厂那次,也好几天没见到叶鹤了。
确实……有些想念。
经过这一下的打扰,夏油杰反而平静了很多。
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叶鹤还是那个叶鹤。
夏油杰其实也在悄悄关注自己身上的定位器和监听器,但除了偶尔的定位器,监听器完全没有动静。
好像从之前那次之后,叶鹤就没有再开监听器了。
夏油杰盯着叶鹤的侧脸,盯着他右眼下鲜红的泪痣,有些若有所思。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叶鹤似乎察觉到这过于专注的视线,喉结微动,空着的右手再次伸了过来。
这次没有去握他的手腕,而是自然地覆上了他放在腿上的手背。
“冷了吗?空调是不是太低了?”
叶鹤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一些薄茧,触感温热而干燥,与他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那温度透过皮肤,似乎能一直熨帖到心里去。
夏油杰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
他感受着那只手的重量和温度,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夏油杰看着他们相贴的手掌,语气轻轻的,若有若无的:“是有点冷,但是就手冷,哥你帮我暖暖就行了。”
“嗯。”叶鹤应了一声,然后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习惯,随后便稳稳地覆盖在那里,没有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