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她只是个普通的姐姐,陪着可爱的弟弟沢田纲吉出生、长大,遇到那个小婴儿杀手reborn,结识一群可靠的伙伴,一步步成长为合格的黑手党教父……
然后,在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他在24岁那年,死在了白兰手里。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在昏暗的,再也没有弟弟会笑着走进来的房间里,她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再睁眼,她又是沢田优。
这一次,她摩拳擦掌,利用前世的记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发誓要保护好弟弟。
可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没有遇到reborn,他按部就班地长大,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生活平静……
然后,依旧在24岁那年,被白兰找到并杀害。
她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第三世,她的弟弟成为了一个追逐梦想的音乐家,才华横溢,笑容温暖……
24岁,死亡。
第四世,他拿起了画笔,成为了一个敏感的画家,用色彩描绘世界……
24岁,死亡。
第五世,第六世……
第九世……
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沢田纲吉走上怎样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白兰都会找上门杀掉沢田纲吉。
她一次次地看着他死去,一次次地在绝望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能重来一次,抓住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直到现在,第十世。
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会遇到reborn的沢田纲吉。
可是,她知道。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最初想要拯救的那个,会喊她姐姐、会依赖她、会因为她做的料理太难吃而皱起整张脸的弟弟沢田纲吉,早在第一世,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后面这些……都是不同的“沢田纲吉”,是不同的平行世界里,拥有相似灵魂却经历迥异的个体。
可她做不到放手。
她不忍心。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任何一个顶着“沢田纲吉”名字和面孔的少年,再经历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她一直,一直在努力,拼尽一切去改变,去挣扎。
可她……做不到。
她救不了他们。
一个都救不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积累了十世的悲伤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沢田优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声溢出。
叶鹤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被回忆击垮,崩溃失声的女人,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沉默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沢田优不住颤抖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笨拙却真诚的安抚。
“抱歉,优姐。”他的声音低沉,“是我有点急了。”
他不该在她已经承受了如此之多的时候,再去撕开这些血淋淋的伤疤。
沢田优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她放下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的笑容。
“没什么……”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大家都懂……都经历过。”
那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走向注定的悲剧,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品尝着。
“之后……之后再和你说吧。”沢田优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声线,“我先走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车子很快便消失在了车库的出口,汇入外界的车流之中。
叶鹤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车库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平行时空吗……
叶鹤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来夏油杰,或者说,从来没忘过。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专门用于定位夏油杰的软件。
屏幕上,代表夏油杰位置的光点稳定地停留在咒术高专的范围内,这让他略微安心。
紧接着,像是某种确认存在的本能,他的指尖又点开了那个监听器的图标。
细微的电流声后,耳机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篮球撞击地面声,鞋底与木地板摩擦的尖锐声响,还有少年人运动时特有的,带着微喘的说话声。
是夏油杰和五条悟。
他们似乎在学校的篮球馆里。
叶鹤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
大部分是五条悟咋咋呼呼的声音,以及夏油杰偶尔带着笑意的回击。
少年的打闹。
听着这些充满活力的,日常的吵闹声,叶鹤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仿佛只要听到杰的声音,确认他安然无恙地存在于某个地方,他就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然而,这种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他们接下来关于“帐”的话题所打破。
叶鹤在听到五条悟的那些发言后,第一反应是皱眉,第二反应是。
五条彻,看看你教的都是什么东西,悟都被你带歪了。
然后耳机里,夏油杰的声音似乎严肃了一些,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打磨的坚定:
“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士而存在的。”
他的声音在篮球的撞击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鹤几乎能想象出五条悟那小子听到这话时,不屑地嗤笑出声的样子。
于是果然,他们对于这一观点争吵了起来,并且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打起来。
直到他们的校长来打断他们一触即发的战斗。
然而,叶鹤的眉头却紧紧地蹙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墨色,里面没有丝毫听到弟弟声音时的温和,反而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困惑和一丝……
极其细微的不安。
强者保护弱者?
术士是为了保护非术士而存在的?
杰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叶鹤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仿佛这样就能更清晰地捕捉到这句话的来源。
他仔细地近乎苛刻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了一圈。
是他吗?
是因为他小时候,怕杰长歪,或者被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所以有意无意地给他灌输了太多过于“正向”的,属于普通人类社会的主流价值观?
保护弱小,承担责任,维护正义……
他当时只是希望杰能成为一个内心有底线,不至于被力量吞噬的人。
可现在听起来……
叶鹤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这何止是正向?
这简直是被矫枉过正,变得有些……
天真了。
这个世界,尤其是他们身处的,与咒灵和咒术师相关的这个世界,其运行法则远比“强者保护弱者”这种简单的二元正论要复杂残酷得多。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如何使用力量,为何使用力量,背后牵扯的利益、立场、代价,这些才是关键。
纯粹的保护,很多时候只会成为束缚自身的枷锁,甚至可能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杰他似乎……
把这个世界想象得过于简单美好了。
这种过于理想化的信念,在顺境中或许能成为动力,但一旦遭遇现实的残酷冲击,其反噬的力量,恐怕会超乎想象。
叶鹤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是不是在某个环节,对杰的引导出现了偏差?
叶鹤沉默地坐在车里,车窗外是东京繁华而冰冷的夜景。
好了,刚刚还在嘲笑五条彻呢,现在叶鹤也完了。
他们二人教育出的弟弟,真是两个极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