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子照明弹升起的短暂间隙,以赵大河突击连为箭头,士兵们从藏身的弹坑、沟壑中怒吼跃出,带着令鬼神都要畏惧三分的气势!狠狠砸进了鬼子阵地!
赵大河第一个跃入战壕!刺鼻的硝烟味、血腥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他根本不用寻找目标,一个刚爬起来的鬼子士兵狰狞的面孔已近在咫尺!
赵大河来不及挺枪突刺,左手猛地攥住对方正准备扣扳机的步枪枪管,右手紧握的驳壳枪枪柄带着全身的恨意,狠狠砸在对方鼻梁上!
咔嚓一声脆响,鼻骨碎裂!那鬼子惨嚎着向后仰倒。赵大河看也不看,身体顺势前扑,刺刀捅进旁边另一个刚举起刺刀的鬼子士兵敞开的咽喉!滚烫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
他抹都不抹,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中死死搜寻着弟弟赵小山牺牲的大致方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小山!哥来了!豆瓣集!淮阴城!今天老子死也要死在这儿!”
一个满脸刀疤的桂军老兵被两个鬼子士兵扑倒在地。他双腿绞住其中一个的腰,右手死死掐住另一个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对方皮肉。
被掐的鬼子眼球凸出,舌头外伸,双脚乱蹬。老兵猛地低头,一口狠狠咬在被他双腿绞住的鬼子暴露的脖颈动脉上!滚热的血液瞬间涌入他口中,身下的鬼子身体剧烈抽搐,很快瘫软。
老兵呸地吐出一口血肉,翻身爬起,抓起地上的刺刀又扑向下一个目标。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桂军小兵,瘦弱的身躯被一个粗壮的鬼子曹长单手扼住喉咙提离地面。他双脚乱蹬,脸色发紫,手中的中正步枪早已掉落。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他右手猛地从腰间抽出备用刺刀,用尽最后力气,反手狠狠扎进鬼子曹长左眼窝!噗嗤一声轻响,刀尖直没入柄!鬼子曹长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扼喉的手瞬间松开。
小兵摔落在地,剧烈呛咳,抓起地上的石头疯狂砸向捂着眼睛翻滚的敌人头颅。
一名桂军士兵的刺刀卡在一个鬼子士兵的肋骨里。旁边另一个鬼子挺着刺刀猛刺过来!眼看避无可避,这名桂军士兵竟不闪避,怒吼一声,用左手一把死死抓住刺来的刀身!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手掌,深可见骨!他罔顾剧痛,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右手松开卡住的步枪,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小攮子”,狠狠捅进对方毫无防护的小腹,用力一搅!
两个敌人几乎同时瘫软下去。
整个豆瓣集外围阵地,此刻已彻底沦为血肉磨坊。刺刀穿透肉体的噗嗤声、枪托砸碎骨头的闷响、濒死者的凄厉哀嚎、野兽般的怒吼咒骂、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尸体倒地沉重的扑通声……
各种声音交织混杂,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战壕里、弹坑中、断墙下,灰色的桂军军装和土黄色的鬼子军服死死纠缠在一起。
翻滚、撕咬、捅刺、捶打,每一寸土地都被粘稠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浸透。照明弹升起又落下,将这片人间地狱的景象一次次短暂地投射在夜空下。
而在更广阔的夜幕下,鬼子第一道防线的另外两处核心阵地。石桥庄与吴二庄方向,同样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和密集的枪声!无数桂军士兵的身影,正前赴后继地冲击着鬼子的铁丝网和战壕。
淮阴城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在11集团军以命相搏的夜袭下,剧烈地颤抖着!
当天色微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惨烈夜战终于暂时停歇。硝烟低垂厚重,覆盖战场表面。空气里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肌肉组织烧焦的刺鼻气味、火药燃烧后的硫磺味。
豆瓣集这被反复争夺的核心阵地已彻底易手。焦黑的土地上,桂军士兵土灰色的军装残片与鬼子土黄色呢料碎布混杂在暗红色半凝固的血泥中,随处可见。
131师付出了两个主力营近乎全员阵亡的恐怖代价,才将一面布满弹孔和焦痕的青白旗牢牢插上豆瓣集核心阵地的最高点。
残存的士兵倚靠在坍塌的工事旁,眼神空洞,麻木地往嘴里塞着冰冷的饭团,脚下散落着弯曲变形的弹夹和刃口崩卷的刺刀。
吴二庄方向,131师士兵控制了阵地边缘的几段残破战壕,与鬼子隔着被炸塌的房屋相互射击。
135师将士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啃下了石桥庄大部分区域。战壕内,层层叠叠的尸体几乎将通道堵塞,士兵们踩着粘腻的血浆艰难移动,清理着鬼子遗留的武器和伤员。
疲惫的军官嘶哑着嗓子,指挥仅存的兵力加固刚夺取的掩体。
西线战报最为惨烈。138师以全师伤亡超过三分之一的惊人损失,将鬼子彻底逐出洪泽湖区域,并一鼓作气将战线强力前推,前锋已占领淮阴城外围最后的屏障,倪湖庄!
士兵们浑身浴血,军服破烂不堪,许多人裹着渗血的绷带,却依然紧握武器,死死钉在刚刚夺取的倪湖庄阵地上。脚下是被血水浸透成酱紫色的淮河滩涂。
右翼兵团总指挥部(兼101军指挥部)顾靖澜听完138师的伤亡报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地图上洪泽湖通向淮阴的条条公路线。
“命令138师!”顾靖澜的声音通过电台清晰传达:“停止向淮阴城继续进攻!立刻将淮阴通往洪泽湖所有大小通道封锁!一只耗子也不准溜过去!”
138师士兵立刻停止进攻态势。士兵从腰间抽出工兵短铲,铲刃猛劈入土,在各大小公路中央挖掘深沟;撬开弹药箱,取出黑色巩式地雷,颤抖手指旋转引信设定钮;
抡起大锤,将削尖木桩砸入地面,缠绕带刺铁蒺藜的铁丝网;肩扛装满泥土的麻袋,在倪湖庄制高点及周边公路两侧垒砌环形射击掩体。
在刚刚被鲜血彻底洗刷过的豆瓣集核心阵地,一处被炸塌半边的机枪堡垒旁,两具紧紧相依的桂军军官遗体,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目。
前面一具,双膝深陷在泥泞的血土中,保持着跪姿。他身上的土灰色军装已被暗红近黑的血液完全浸透,多处撕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创口。
肩头撕裂的布条下,清晰可见代表上尉连长的军衔标识。他的头颅低垂,前额顶在另一具遗体的胸口。
被他用身体和头颅护住的另一具遗体,仰面躺倒。胸前的少尉排长标识同样被血污覆盖,但依稀可辨。
他的双眼圆睁,凝固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硝烟未散的灰白天空,嘴角似乎还凝固着一丝未喊完的呐喊。
连长遗体后背和腰肋部,至少三处拳头大小的贯穿枪眼狰狞可怖!粘稠的、接近黑色的血浆,正从这些深不见底的窟窿中汩汩渗出,蜿蜒流淌过他跪地的膝盖。
浸透了身下排长遗体的军装前襟,最终渗入周围早已饱和的暗红色土地。两具遗体周围,散落着打光子弹的驳壳枪、折断的中正步枪和数把沾满黑红血块的刺刀。
硝烟低绕,血腥气浓得令人窒息。这对兄弟,以生命践行了“死在豆瓣集,死在淮阴城”的誓言,他们的血,彻底浸透了这片他们誓要夺取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