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三月十四日
破晓的微光,撕开了滨海外海的黑暗。持续了一整夜的疯狂追击,终于在海岸线边停歇。
海面上,最后几艘超载的鬼子陆军运输艇,吃水线深陷,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摇晃着驶离了沾满血污的滩涂。艇上,挤满了劫后余生、目光呆滞的鬼子溃兵。
追击的龙国士兵,身体倚着沾满露水的岩石或树干,胸膛剧烈起伏,枪口的硝烟尚未散尽,死死盯着那些远去的船影。
通往海岸线的泥泞小径与林缘地带,搜索队的士兵,被几处散落着军服碎片和人体组织的焦黑弹坑吸引!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靠近后,刺鼻的焦糊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弹坑周边半径十数米内,散落着被爆炸撕裂的呢子大衣碎块、崩碎的金穗肩章、扭曲的军刀握柄、以及大量无法辨认原貌的破碎人体残块!断裂的白骨从焦黑的皮肉中刺出!
经验丰富的军官,根据散落的军衔标识和特有的军刀饰物,最终确认:这三处最大的弹坑,分别埋葬了鬼子第六、第九、第三师团的师团长!
一同被确认的,还有两名旅团长及数名高级参谋的残骸!50公斤航弹的威力,让他们的尸体,拼合都无从下手。
合市,右翼兵团指挥部。
电台的嘀嗒声带着急促的节奏。一份来自南通前线的加急电文,被参谋迅速递到顾靖澜手中。
电文内容:“急!淞沪敌新编618师团已强渡南通段江防!正与26集团军激战!26集团军虽据地利,然其部多为地方部队,兵员三万,然轻重机枪、迫击炮、反坦克武器奇缺!
虽敌重火力受限江岸,然敌兵力火力优势仍大!恐难久持!请求紧急支援!”
顾靖澜扫过电文,手指在地图上南通的江防线上划过。“急电101飞行大队!取消原定对敌运输船追击!所有战机,全力支援26集团军江防作战!迟滞敌渡江部队!此令!”
顾靖澜的目光从地图上南通的烽火移开,回望向淮阴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战场。淮阴战役,目标已达成!三个鬼子精锐甲种师团的主力,被歼灭、重创、驱离!其指挥核心被彻底摧毁!
接下来的任务,转向了战场的清扫。清剿残留的零星鬼子溃兵残部,收缴散落于战场各处的武器、弹药、装备。
然而,真正的战略重心,已转移至长江防线!顾靖澜的手指再次点在地图上南通位置:“传令各部!淮阴战区转入防御警戒!所有兵力,沿江布防!”
他的视线扫过指挥室内所有参谋,阐述道:“26集团军在南通死守的,是华中鬼子北上增援彭城战场的咽喉!”
他们在南通多阻击一日,淞沪方向的华中鬼子就无法大规模渡过长江,增援正在彭城与我军主力鏖战的敌华北方面军!
这将极大地减轻彭城正面我军的压力!即便未来彭城战局出现最坏情况,只要江防能守住足够时间,彭城地区的几十万大军,就能赢得宝贵的时间窗口,从容组织,有序向淮河防线转进!”
顾靖澜的手指在巨幅地图上南通的标记处重重一点,声音带着沉重:“命令!军属装甲营,立即脱离淮阴战场!全速机动,驰援26集团军南通防线段!”
“34辆坦克分散配置于26集团军预设关键阵地!作为固定炮台使用!以57mm坦克炮火力,支援其步兵防守,迟滞敌渡江部队!”
参谋迅速记录,电台的嘀嗒声将命令传出。顾靖澜的目光扫过地图上蜿蜒的长江防线,眉头深锁。“人…”他的声音顿了顿,透着深深的无奈:
“101军三个师,人,此刻要防守的江岸正面,已达三百余公里!兵力密度,薄得如同一层纸!淮阴战事虽告一段落,但沿海漫长的岸线,亟需分兵布防,防止鬼子从侧后登陆!
右翼兵团,已是一点富余兵力都挤不出来了!唯一能立刻动用的机动力量,仅剩装甲营和天上的飞行大队了!”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捏紧。
情报参谋将最新的侦察报告递上:“钧座!根据连日空中及地面侦察,已判明敌主要渡江企图:”
“主力渡江点:金陵!该处江面宽阔,码头设施完善,唯一能承载大兵团及重装备快速渡江!”
“次要点:镇江!”
“其他方向:芜湖!当涂!”
“已接敌点:南通!”
“敌重兵云集之金陵、镇江、芜湖、当涂,全在我101军防区之内!南通虽为26集团军防区,但敌主攻压力仍在金陵至当涂一线!”参谋的手指在地图上101军那漫长的蓝色防线划过。
“故此,”顾靖澜接口,声音低沉:“101军各师自身防线,将承受敌最主要的攻击压力!绝无可能再抽调一兵一卒去增援南通!再说淮阴方向…”他的目光投向西侧地图:
“102师、51军、7军、21集团军,经连日血战,伤亡惨重!他们同样要负责近三百公里的广大区域的守备!同时,还要清剿散落在这片区域内,潜藏的鬼子溃兵残部!抽无可抽,调无可调!”
作战室内弥漫着凝重的气氛。顾靖澜的视线再次聚焦在南通那个孤悬的标记上。所有的重压,此刻都落在了26集团军那三万名装备简陋、新编未久的士兵肩上。
“只能寄希望于26集团军了。”
“希望他们依托江防地利,能在南通多坚持几日!为我彭城主战场,争取到足够的缓冲时间!装甲营和飞行大队,是我们能给予的全部支援了!”参谋们无声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