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凌晨,才开始有人意兴阑珊离场。
当然,只是在船长那露个面,便悄悄离场,回到自己船舱休息的方穗岁并不知道后续。
更没听到夜间在走廊上徘徊的脚步声。
凄婉空灵的歌声像从海底深处传来的邀请,闯入人们酣甜的睡梦。
方穗岁用被子蒙住头也无法避免歌声的侵扰,索性气鼓鼓的翻身起床,怨气满满盯着窗外的黑夜:“扰人清梦,真没有公德心。”
正打算给自己用个闭耳塞听咒,倒头继续睡,遍敏锐的捕捉到一声极轻的开门声,有人出门了。
这一侧住得的玩家总共就三个人。
方穗岁,程一榭,叶莺,另外两人无论是谁出门,都要经过她这间房。
她不确定出去的是谁。
犹豫片刻,还是穿上拖鞋,拖沓着推门去找人了,途经夹板时,隐约听到落水声,心底一咯噔,本还残存的一丝睡意瞬间去了大半。
方穗岁右手负在身后,眸底闪过冷意,魔法已蓄势待发。
然而朦胧月色下,甲板上却空无一人,方穗岁的视线一寸寸搜寻着每处船板,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看着船沿模糊的轮廓,脑中线索一闪而过,她缓缓靠近船沿,把每一步都放到最轻。
伸头向下张望,却从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水迹打湿了船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女生虚弱的求救声。
方穗岁眸色微闪,凝神细看,认出了女子的身份,正是叶莺。
把人连拉带拽的扯上船,这姑娘也没哭闹,只是沉默得拧着身上被海水浸透的湿衣服,眉宇间尽是懊恼与烦躁。
“谢谢你搭把手。”叶莺的声色带着女子特有的婉约,但话却非常义气:“我欠你一条命,有困难尽管找我。”
方穗岁刚打好套话的腹稿,话到嘴边哑口了,但也没把这个人情往外推。
所幸,不等方穗岁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叶莺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
方穗岁摇头,结合目前已知的情况,她迟疑问:“有人推你下海?”
叶莺脸色算不上好看,她幽怨的瞪了方穗岁一眼,面颊微红,但还是粗声粗气道:“不然还能是我自己跳嘛。”
方穗岁也不和她纠结,直接问:“你来这做什么?”
叶莺理所当然:“我听到有人在唱歌,那声乐简直了,我出来找人,打算拜师学艺呀。”
“我现实里是个声音博主,但我的梦想是当歌手。”
方穗岁想过可能是新人不懂规则,或是老人艺高人胆大,没找到歌声的线索着了道。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是她太闲鱼了,不懂志向高远的追求。
方穗岁哭笑不得,笃定:“你是第一次进门吧,门内夜晚不要外出,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举妄动,容易送人头。”
末了,她谨慎补充:“特殊情况除外。”
叶莺理直气壮:“我这就是特殊情况。”
方穗岁一噎,没想到这姑娘能这么轴,没好气道:“对,是蛮特殊,如果我没来,你就葬身鱼腹了。”
叶莺理亏,小声嘀咕:“你人瞧着娇娇弱弱,说话咋这么噎人。”
方穗岁翻了个白眼:“彼此彼此。”
起了海风,吹在身上寒冷刺骨,两人前后脚往船舱走,交谈声渐渐远去。
“你真没看到旁人吗?”
“没有,就看到你这只落汤鸡。”
黑夜中,一双猩红眼眸躲在门后,隔着门缝窥视外头二人远去的背影,暗恨磨牙,眼底的怨毒几乎能拧成实质溢出来。
这边两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站在楼梯处分别。
“你这样湿淋淋回去会感冒,还是去船员那问问有没有换洗衣物。”方穗岁手有点痒,想用魔法直接来个清理一下,但又怕把人吓着,还是歇了心思。
叶莺不在意的撩了把长发,不在意摆手:“不用,我去找林姐借一身就行,我看她带了换洗衣物。”
方穗岁脑海中飞快掠过这批玩家的名字,脑海中呈现出一张芙蓉面:“林姐?林莎?”
叶莺没心没肺的直接把自己老底给掀了:“嗯,她是带我过门的老人。”
想到下午还趴船舷上晕船的某人,方穗岁在定眼瞧跟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新人,一时百感交集。
这组合咋就那么不靠谱呢?
——
晨间海上起了雾,伸手不见五指,就像鲛人号游轮此次的旅途,充满太多的未知与不确定。
十个玩家齐聚在餐厅,无人减员,按理来说是件好事,但在有些人眼里,就不是那么想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死人了,就能排除死亡条件,这样也不用担心随时可能从头顶掉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早饭还算丰盛,但没几个人认真品尝,其中绝对不包括方穗岁。
她的人生宗旨就是吃好人生的每顿饭,吃门。
坐在她对面的程一榭觉得自己像看了场吃播,不由也跟着多吃了些。
邱闻雨语带惆怅,感慨了句:“还是年轻好呀,不像我到了年纪,吃顿饭还要注意热量。”
言罢,她苦大仇深的搅拌一圈碗里的沙拉,泄愤似的哼哼咬了一大口。
蔬菜拌着酱汁古怪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邱闻雨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头,叶莺坐在餐厅最靠近门的位置,眼睛就像那探照灯,每个人进入餐厅都要经过她眼神的洗礼,企图找出袭击她的仇人。
坐她边上的是鲜少出现的林莎,她眼下挂着淡淡青黑,面颊也没什么血色,好似见风就倒,显然是被晕船折磨的不轻,她扯扯叶莺的衣袖,小声道:“你这样太明显了,会打草惊蛇。先吃饭吧。”
叶莺收回目光,愤愤咬下一块三明治,虽然有所收敛,视线还是免不了打量一番她觉着的“嫌疑人”。
待大伙用餐结束,打算各自分散开找线索,船长约瑟姗姗来迟。
他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笑容像是焊在脸上一般,过于刻意:“尊贵的客人,因天气原因,请各位尽量回到自己的舱室,尽量避免在外走动哦,午餐会由我们的船员送达,这点无需担心。”
无法在船上自由活动,那该如何寻找线索。
有玩家拧眉道:“船舱里太无聊了,我还是希望能在外面透气。”
约瑟抬手下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语气欢快:“当然,我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这只是个建议,不用太过紧张。”
“我还是希望各位能在雾散后再出来,毕竟雾天在外行动出什么意外,我们……”他耸耸肩,笑容玩味而恶劣:“可不负责哦。”
撂下这状似玩笑状似威胁的话,约瑟便进了后厨,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隐约从里面传来:“罗德,老规矩……三明治,再来份儿童餐,玉米燕麦粥……”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爽朗的大笑,看起来里面的交谈很愉快。
方穗岁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偷听,坐她身侧的邱闻雨也配合她矮着身子,小声问:“听到什么?”
方穗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后厨,又正襟危坐。
见此,邱闻雨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像个没事人一样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数人数。
后厨门打开,约瑟端着餐盘大步往门口走,途经玩家一桌时,他停下步子,笑容洋溢招呼:“用餐愉快。”
队伍里有人轻声抱怨:“这个船长是不是有病?”
精分之类的精神疾病,不然怎么还能前脚刚威胁完人,后脚就和颜悦色让他们吃好喝好,莫不是饭菜有问题?
思及此,杜贺脸色剧变,几欲作呕。
一旁看他自己吓自己的姜尧不由翻个白眼,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性,拿过一片面包塞人嘴里,警告:“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白佑暗自观察着其他人是个什么动静,他收回视线,随口道:“反正没安好心。”
和他们坐一起的方文倩可不赞同,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据理力争:“要我说约瑟船长就是标准的绅士。慷慨幽默,刚才是同我们在开玩笑。你们可别背后说人长短。”
白佑和姜尧无语的对视一眼,不想和没脑子的新人多说什么,不过是个探雷的工具罢了。
他们聊得不欢而散,这边方穗岁几人也有自己的看法。
程一榭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作为船长,他对玩家似乎有点过于殷勤。”
方穗岁思索片刻,赞同点头:“无事献殷勤。”
邱闻雨指尖绕着方穗岁披散的长发玩,语带慵懒,透着漫不经心:“非奸即盗。”
方穗岁无奈扶额,叮嘱:“你美甲上的钻石别勾着我头发了。”
邱闻雨心虚的撒手,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也留个长发,她清嗓,扯开话题:“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方穗岁摩挲着腕上手链,敛眉沉思,问:“你们有在船上看到小孩子吗?”一榭和邱闻雨仔细回想,齐齐摇头。
提及小孩,程一榭和邱闻雨猛然意识到,他们上船以来,不仅没有看见小孩,就连老人也没见过,着实透着几分古怪。
方穗岁慢条斯理的收拾起眼前餐盘:“船长刚才要了两份餐食,其中一份是儿童餐。”
她判断:“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个关键。”
邱闻雨眸色一闪,她不觉得副本会给没用的线索,微微颔首:“好的,我之后调查会去关注一下。”
程一榭微微颔首,表示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