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月光斜斜的照亮窗台。
梦中黄符上的纹路若隐若现,流光溢彩的朱砂好似有生命般律动。
黄符落入一个异族服饰的少女,那服饰和白日里见到的导游有些相似,方穗岁想追上去查探,可是少女的背影还是渐渐远去。
梦中少女的背影渐渐和窗前少年的背影重合,方穗岁迷迷糊糊间,拿眼瞟去,咕哝一句:“牧屿,你大晚上不睡觉,站窗边上干啥?”
无人回应。
方穗岁敏锐察觉不对,睡意退却大半,翻身而起,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程千里的肩膀,提高了声:“牧屿!”
然而程千里还是没反应,像丢了魂一般,双目无神的呆站在窗前,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摄去他的心神。
远远有声音飘入耳中,似少女低喃:“你在哪……你在哪?”紧随而至的是模模糊糊的歌声。
声音带着晚间凉意,激得方穗岁打了个激灵,转眸看向窗外。
有黑影在林间缓缓靠近。
方穗岁一怔,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道攻击打去。
魔咒还未击中那个黑影,黑影便已悄然散去。
在黑影消失的那瞬,程千里的身体便像失去支撑往后倒去,好在他身后就是床铺,这么摔进床里也没什么大碍。
方穗岁看着程千里的模样,无语轻笑,这小子倒是睡得熟。
这兄弟俩虽然容貌一样,但个性真的是南辕北辙。
怪不得程一榭会那样操心这个弟弟。
用漂浮咒给他安置好,转身回到床上和衣而眠。
后半夜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林间晨雾弥漫,空气中带着些许湿凉。
玩家们三三两两在大厅集合,导游小姐姐偶尔转头看眼人群,像在点人数。
大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饭,只是瞧着卖相不怎么样,显得有些寡淡。
方穗岁眼下挂着淡淡青黑,梦中黄符上的神秘纹路着实让她在意,虽和十七姨娘给她的符纸不同,但其中几道笔触可以窥见其中相似。
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十七姨娘手里的黄符,无论是身份还是她的经历,也只可能是温织婉给她的。
方穗岁想不通预知梦究竟想给她什么提示。
见她拧眉沉思,程千里撕开一包饼干递给她,口中还咀嚼着一块面包,含糊不清:“是不是早饭不合口味?”
方穗岁瞅了眼小孩,一副少年不知愁知味的模样,拿起一块饼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想你哥的厨艺了。”
在黑曜石的这段时间,方穗岁训练量大,容易饿,时间总是和其他人错开,还是程一榭亲手下厨。
不得不说那厨艺,啧,这才是方穗岁没撂挑子不干的原因之一。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可是被程一榭玩的明明白白。
程千里还真不知这话咋接,他哥的厨艺他也馋。
忽然觉得口中软糯的面包也不香了,两小孩嚼着食不知味的零食,齐齐沉重叹气。
其他玩家羡慕的看他俩吃零食,再看看眼前清汤寡水的面条,就更下不去嘴,没想到这两个小孩还挑上了。
啧,气人。
不过生气归生气,也没人会去抢小孩的零食,那得多没品啊。
只是蒙郁带进来的客户又开始作妖了,筷子一撂,板着脸道:“这是给人吃的嘛!”
她甩出两张红票子,放在程千里跟前,盛气凌人道:“小孩,你包里的零食我买了。”
程千里看着桌上的钞票,再抬眼看着那个女人,一脸为难:“……不够。”
那女人没听清:“啊?”
程千里慢慢把钞票推开些,解释道:“我这一背包的东西起码三千打底,你应该知道,要往门里带东西不容易,真正能带进门的只剩包里这些。”他盯着女人错愕的脸,真诚道:“你给的这些钱远远不够哦。”
方穗岁啃饼干的动作一顿,细细咀嚼,竟然品尝出了股金钱的味道。
蒙郁的客户脸色变幻交加,她倒不是怀疑程千里坐地起价,毕竟之前自己也试着带进来东西,都是徒劳无功,那些东西进了门全是破铜烂铁。
当然,她也不是付不起这区区三千块,只不过是手边没足够的现金罢了。
蒙郁的客户犹豫的看向程千里的背包,还是不死心:“出去后我给你三万。”
程千里摇头,只是更加抱紧怀里的背包,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拒绝,心道那也要你能活着出去再说……
包里的食物全是进门前他哥准备的,才不要给这些不相干的人。
牧屿的客户气恼的走了。
方穗岁把程千里拉到一旁,没人关注这边了她才小声询问:“你带食物进来这么花钱?”难怪平时没见过有人带食物进门。
程千里眼底闪过一小得意,压低声音:“不是哦,这包就两千九。里面的零食也没多少钱。”他笑得像做了坏事的吐司。
方穗岁惊愕的看向程千里,没想到这小子还会玩心眼。
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程千里被盯得不好意思,脸颊略显薄红,挠挠头说明真相:“是我哥教我这么说的。”
方穗岁恍然,难怪了,是程一榭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这些零食……”又是怎么带进来的?
不等她细问,程千里睁着俩无辜的眼睛眨呀眨:“我不知道能不能带进来呀,我哥装啥我带啥,都他准备的哦。”
方穗岁喉间一堵,有个事事操心的哥哥了不起呗,她也有哥哥!
好吧,虽然她哥不在这个世界……
但她有久时哥!
人果然禁不起念叨,方穗岁刚想到林久时和阮澜竹,这两人便从门外走来,只是站他俩身后的徐槿脸色不怎么好。
方穗岁才不想理会这个怪人,她不喜欢徐槿瞧着林久时的眼神,更不喜欢她给林久时添麻烦。
但愿她别整什么幺蛾子。
林久时一眼就注意到角落里的俩孩子,以及大伙之间微妙的氛围,不着痕迹的和阮澜竹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能坐这吗?”阮澜竹轻咳一声,声音有气无力,配上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没人能拒绝这样风姿卓越的美人。
程千里立刻点头:“可以。”
方穗岁也让开一个位置。
林久时注意到方穗岁眼下青黑,微微蹙眉:“你们昨夜没睡好吗?”
方穗岁强打精神,随口抱怨:“半夜也不知道谁在林子里唱歌,吵死人了。”
席间徐槿吃面的手不由一顿,又默默把筷子放下,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模样,静静听几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