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穗岁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人,再看看他身后打开的落地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她开启驱逐咒前这人就翻进院墙,潜入别墅了。
只见青年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凌厉的眉眼朝方穗岁扫来,薄唇张张合合,神色凝重,像在说什么。
然而她一个字都没听见。
哦,对了,她的闭耳塞听咒还没失效。
难怪人都摸进屋子了她还没察觉……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心痛。
方穗岁手指不经意的在耳垂轻点两下,周围的声音悉数回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程一榭:“……”
他微微蹙眉,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那是旁的过门人组织,你被他们盯上了。”
方穗岁只是略略思索便知道自己的存在是谁暴露的了,总共就那么几个人。
“你是方穗岁?”程一榭有些意外,眼前女生看着可能刚成年,看着也不像练家子。
“嗯。是我。”方穗岁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感。
程一榭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怎么栽她手上的?
人都进来了,方穗岁自认为理亏在先,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茶香袅袅,热气氤氲间仿佛也柔和了程一榭那冷峻的眉眼,模糊他的面容。
方穗岁斟上两盏清茶,一杯放置程一榭面前,心底庆幸自己当初为学习茶叶占卜,从国内收购不少茶叶。
眼下也算是拿的出手,不至于太寒碜。
程一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屋里的环境,整体以明亮的暖黄和神秘的黑色为主,两种颜色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欢快中透着些许稳重。
客厅一侧摆整套红木圆桌,淡黄碎花桌布上是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不过方穗岁显然还是对她的弧形沙发爱的深沉,招待客人也是坐在这处。
屋里最醒目的还是墙边壁炉和那占据整面墙的照片,上面记录着方穗岁的过去,程一榭只是打眼一扫过。
照片里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站在草坪上,背后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堡,隔着照片都能窥见青春的美好。
程一榭视线最终落在眼前少女的眉眼,软糯无害的面具下,也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她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影响自己的记忆?
瞥到眼前澄澈的茶水,程一榭还是有自己是私闯民宅的自觉,没敢动。
怕被主人家直接药倒了——挨打。
方穗岁心不在焉地捧起茶杯,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院门,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门口的一角。
方穗岁没话找话:“你怎么找到这的?”她没把自己的住址告知旁人,就连林久时也只以为她刚回国,还住在酒店。
程一榭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方穗岁面前一晃:“只要想查,总有办法能找到。”
方穗岁这才意识到这不是魔法界,某些“常规”认知要转一转了。这个世界的科技还真是先进,看来日后使用魔法需更加注意。
不管怎么说,方穗岁有意避开关于“记忆”的话题,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胳膊往背后的软垫一靠:“堂堂黑曜石的成员,翻墙闯入我的院子,这……不合规矩吧。”
程一榭挑眉,他配合着点头附和:“确实不合规矩,那方小姐想如何?”
方穗岁一噎,她想如何?
她想你赶紧知趣的离开!
找话题真的很费脑细胞。
方穗岁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直接送客,故作矜持的扬扬下巴:“先说说你找我做什么?”潜台词就是,先看你此行的目的,她再决定要不要追究程一榭私闯民宅的问题。
程一榭淡淡的扫了眼方穗岁,将手机缓缓推到少女面前,公事公办道:“阮哥说你最近会有麻烦,让我接你去黑曜石暂住。”
方穗岁静等片刻,见他没有下文,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抬眸对上程一榭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没了?”
亦如二人初见时的眼神,他的眼里只有估量与戒备。
她以为对方会对自己的记忆耿耿于怀,没想到竟然只字未提……倒也识趣。
这么看来她之前的担忧是多虑了。
忽略掉心底莫明升起的些许怅然,更多是松了口气,既然债主都不在意,她何必耿耿于怀。
方穗岁握住茶盏,一饮而尽,在程一榭面前一晃:“放心喝,没毒。”她怎么没看出程一榭的防备。
虽然相识不久,她也看出这人的行事稳健,戒备心极高。
程一榭:“……不用。”
方穗岁唇角牵起,也不强求,就是可惜自己上好的一壶茶了。
方穗岁不疾不徐道:“我这里很安全,就不用搬了。”
程一榭没说话,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存在感极强。
嗯,确实安全,他都摸进来了,屋主还站窗边发呆。
方穗岁眼角一抽:“你这是意外。”
程一榭就抱着胳膊不说话,摆明了不信她的托词。
耳边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难道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程一榭余光不经意瞥过,声音是从这个方向,入眼是一只玩偶,眸光微动:“那个娃娃……”有点眼熟。
方穗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眸子微动,那正是塞壬那扇门,艾丽娅送自己的玩偶:“哦,那个是门里的一个小妹妹送的。”
程一榭挑眉:“是个道具。”
方穗岁耸肩:“不知道,没试过。”
她手背贴上已经温热的茶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若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事,便不送了。”
程一榭见她是不打去黑曜石了,可阮哥的任务……
既然如此,无论用什么手段,完成阮哥吩咐的任务就好。
察觉到身后的劲风,方穗岁猛然躲开。
许是动作太大,茶水撒了一桌。
茶叶渣静静躺在杯底,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出一个月亮的形状。
此刻若是克里劳妮教授在场,一定会用她那飘渺的声音高呼:“命中注定的人已经出现。要警惕!狭窄箱子会带走你的伴生。”
而在场唯一能解析的女巫根本无暇理会。
她还忙于躲避程一榭的进攻。
到底是没经过系统训练,方穗岁很快就被限制住行动,她不打算用魔法,万一真把人伤着……算了,她自认倒霉吧。
只是没想到程一榭性子这么轴,是她低估了阮澜烛对程一榭的影响了。
“得罪了。”程一榭把人捆起,对上方穗岁谴责的目光,他若有所感的转头看眼狼藉的桌面,顿了一瞬,丢下一句:“稍等。”转头收拾起狼藉的桌面。
目睹全程的方穗岁哭笑不得,好吧,本来也没多生气,这下就更气不起来。
方穗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忙活,眼前身影渐渐模糊。
程一榭收拾好现场,转头看到小姑娘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默了默,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
他推了推人:“走了。”
方穗岁蹙眉,咕哝了一句:“收拾好了?”
“嗯。”
方穗岁懒懒的掀起眼皮,耍赖道:“没力气,困。不去。”
程一榭额角青筋直跳,头一次感觉阮哥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他做了个深呼吸,咬咬牙,还是把人一把扛起,转身往院外走。
方穗岁无奈叹气,她是懒得折腾:“打个商量,咱换个姿势,这样不舒服。”
程一榭装作没听见,把人往副驾一塞,随手把被茶水打湿的外套丢在后座:“自己系安全带。”
方穗岁抬抬被捆住的双手,满脸无辜:“系不了。”
刚坐上驾驶位的程一榭闭眼,好吧,他的锅。
探身过来帮人把安全带系好,狭窄的车内,这个距离似乎有点近了。
方穗岁屏息,微微侧过头,车里静的连心跳声都愈发清晰。
“困的话可以先睡会。”程一榭指尖微动,困住方穗岁的绳子悄然散开。
方穗岁活动一下手腕,低声嘀咕了句:“莫名其妙。”
程一榭开车很稳,并没有任何不适,方穗岁本来就刚从门里出来,身心疲惫,调整好姿势闭目睡去。
天边残阳将落未落,火烧云染红整片天际,像少女粉霞的脸颊,滚烫而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