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杖尖端闪烁着危险的红光,直指眼前这个冒牌货的脖颈,方穗岁沉声道:“人在哪?”
此刻的方穗岁一改往日邻家妹妹那无害软弱的形象,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锐气逼人。
感知到眼前木棍散发的强大能量波动,化作白知秋模样的温织婉不打算硬碰硬。
碍于规则,她出手只能束手束脚,下手轻了自己吃亏,下手重了规则又不允许。
自她当门神以来,头一次如此憋屈!
呃……其实也不对,上次被关门口也挺憋屈的。
虽然内心已经惊涛骇浪,温织婉仍旧兀自强撑,嘴硬道:“这就是你们黑曜石合作的诚意?拿武器对着自己人。”
见方穗岁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抵着脖颈的棍子又往前伸了些,那股狂暴的力量越发躁动,不容小觑。
温织婉凤眸一转,瞪着阮澜竹,试图从阮澜竹这下手:“你不管管?”
阮澜竹本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非常光棍的两手一摊:“管不了。”维护之意明显。
温织婉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两人气得不轻,咬紧银牙,威胁道:“你就不怕黑曜石痛击合作伙伴的名声传出去,影响声誉嘛。”
阮澜竹轻轻掀起眼皮,因看戏勾起的唇角压平,语气无波无澜:“影响名誉的前提是……你是合作伙伴。”
阮澜竹的话音刚落,方穗岁一记神锋无影打出,锋利的剑刃割开温织婉的脖颈,没有预想中血液喷溅。
从她脖颈处流出的是浓稠的黑色物质,这物质仿佛有生命一般,扭曲、流动、蔓延,仅是眨眼的功夫,温织婉脖颈那道口子就恢复如初。
直接撕开了伪装的面具,温织婉那张遍布伤疤的脸再次呈现在眼前,她眸色晦暗,抚摸着自己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阴恻恻道:“那么美的一张脸,你也能下得去手,还真是不解风情。”
有过上一扇门的经验,方穗岁没有因对方的恢复力而方寸大乱。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方穗岁是第二次仔细打量这张脸,忽略掉上面纵横交错的疤痕,以及那屈辱的烙印,若是自动补上那双灵动的桃花眼……这张面孔极为熟悉,正是她见过的十七姨娘,不说有几分神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仿佛看出方穗岁的心思,温织婉脸上露出讥诮:“我可不是那个贱人。”
方穗岁知道她说的是十七姨娘,不由暗忖:莫非是……因爱生恨?
她轻笑一声,素手抬起,露出袖下青紫交加的胳膊,用指尖缓缓推开魔杖尖,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那贱人以为用我的容貌就能勾得唐四爱上她,真是傻得可爱。”
“她以为只要联合旁人害死我,就能和唐四双宿双飞了?可惜了,那唐四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怂货。最终也只有我,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温织婉莲步轻移,款款坐回桌边,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模样。
方穗岁柳眉微蹙,她是好奇三人间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八卦,但事情分轻重缓急,白知秋还生死未卜。
她更想知道白知秋在哪,人还有气没?
温织婉只是拿眼一扫,便知方穗岁不耐烦听自己的故事,不由脸色一变,板着脸道:“坐吧,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邱姐姐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言下之意,白知秋还活着,但能活多久,取决于方穗岁的态度。
头一次吃瓜是被强买强卖的,方穗岁简直气笑了,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那该死的游戏机制在捣鬼,不然怎么偏偏这个门神被剜去双眼,害得她连摄神取念的途径都没有!
摄神取念必须直视对方的双眼,纵使方穗岁魔法再高深,也没法对着一个被剜去双眼的人施咒。
最恼人的是这个门神没了双眼,行动却如正常人一样自然——果然是游戏机制在作祟吧!
方穗岁看向阮澜竹,看他怎么说。
阮澜竹倒是淡定,既然还能提条件,说明人没事。
那就唠呗,线索不都是套出来的。
方穗岁会意:“你是说只要我们将证据交出去,就能离开了?”
难道要用证据换钥匙?
温织婉只是静静坐在那,不吭声。
方穗岁蹙眉:“我说的有问题?”
温织婉兴致缺缺的撑着脑袋:“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要聊得是她,没兴趣的也是她。
方穗岁深呼吸,猛灌一口茶水灭火。
阮澜烛眸色微动,顺着温织婉之前的话:“你喜欢十七姨娘。”
果然,温织婉是个只谈风月的。
温织婉纠正:“是爱。”
阮澜竹挑眉:“即使她联合旁人害死了你。”
温织婉执拗:“没错,我仍旧爱她。”
刚坐下的方穗岁听得眼角一抽,更加断定这个温织婉精神不正常。
阮澜竹话锋一转:“但你也杀了她,你教给她的换容之术会折损她的寿元。”
“看来你在书房查到不少秘闻。”温织婉轻叹,她没想到阮澜竹会发现这个秘密,在外人眼中,十七姨娘是被青木和青锁下毒所杀。
她支着脑袋,面朝着阮澜竹,像在仔细打量着他的容貌:“其实你的长相更精致,可惜了,你不是女子。”
她惋惜道:“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别人的皮囊了。”她语气随意,仿佛不是在谈论人的生死。
方穗岁放在桌下的手握紧。
阮澜竹没有任她转移话题,继续问:“这就是你对她的爱?”
熟悉阮澜竹的方穗岁知道他就是单纯的在讨教“学问”,但在外人的眼里却像嘲讽,还是仇恨值拉倒最高的那种。
果不其然,温织婉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尖锐:“我爱她,所以我把我的容貌分享给她。”
“总归她还是选择和我共用同一张脸,这样便是我中有她,她中有我了。”说到这,温织婉语带缱绻,温柔的像情人间细语。
只是她眉宇间的癫狂,令人生寒。
方穗岁:“……”所以这瓜也不是非吃不可。
这哪里是疯子,分明是个变态好吧。
方穗岁幽怨的小眼神瞟向阮澜竹,严重谴责阮澜竹为何要听这变态的剖白。
视线触及阮澜竹凝眉沉思的模样,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模样,方穗岁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阮澜竹该不会是在变态这边取经,什么是爱吧?!
脑中警报拉到最高值,久时哥危!
方穗岁连忙打断,并泼了盆冷水:“可是她不喜欢你。”
一句话点醒两个人,阮澜竹若无其事的删掉脑中的“笔记”,温织婉直接红温。
温织婉据理力争:“她喜欢我的脸!”
方穗岁继续补刀:“她想用你的脸泡唐四。”
这就很扎心了。
温织婉不吭声。
所以这三人感情就是一本乱账。阮澜竹打定主意,要将此案例作为反面教材。
温织婉转移话题:“你刚才怎么认出我的?”
方穗岁指指她的手腕:“我送她的镯子,你只模仿了模样,没有复制精髓。虚有其表。”我自己锻造的炼金道具怎么可能认错。
温织婉懊恼:“早知道就说丢了。”
方穗岁重新追问:“你嗑也唠了,现在能说人在哪了吗?”
温织婉瞧了眼外头天色,子时未到:“人还活着,就是我说的,鬼打墙加幻境,至于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话音未落,温织婉的身形便消失在屋内,只留一串银铃笑声。
她是故意的,虽然方穗岁戳她肺管子呢。
本来白知秋能不能走出来还不好说,那可是她垂涎已久的躯壳,可惜带了个古怪的破镯子,坏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