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继章生生疼晕了过去。
罗家阿奶见何必朝她走来,冷汗直冒。
“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出去,我出去。”
何必转头看盛青衣的神色,见她还是一言不发,他上去,又是,“咔。”
罗家阿奶的右手,应声而断。
罗家阿爷这回再也稳不住了,“娇娇,你要看着你阿奶被打吗?娇娇?你这个不孝女。”
罗娇娇眼泪还在淌,鼻涕泡泡被罗家阿爷的吼声震碎,才把她魂拉回来。
看到地上断手断脚的罗继章,罗娇娇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就是不孝女,我就要看着你们被打?你们不是很能说吗?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错的能说成对的。”
“我说不过你们,我不说了。看见你们挨打,我好开心啊,我好开心啊,咯咯咯……”
那样子,竟有点癫狂。
盛青衣垂眸看她,眼底有些怜惜。
再抬头,话里都是冰碴子,“何必,不行就让别人去?”
何必被‘不行’击溃了。
这是殿下第一次吩咐他办事,他还在这妇人之仁。
何必干脆利落地把罗家阿奶断手断脚。
那边罗娇娇突然跑了过来,一手伸进罗家阿奶的怀里,把自己的钱袋子掏了回来。
“殿下,这是我的工钱,她抢走的。”
罗娇娇举高钱袋,认真地跟盛青衣说,见她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回怀里。
那边何必又朝着罗家阿爷走去。
罗家阿爷烟斗都吓掉了,连连后退,“殿下,殿下您不能不分是非黑白,您这样,不能服众。”
“我们是家事,大家伙评评理,孩子赚了钱,家中她娘病了,我们也是为了救她娘,没有伤她,是她自己要撞墙,老婆子一把就拉回来了。”
被盛青衣不由分说,就命令打断手脚的狠辣行事吓到。
民工们有些害怕。
今日的殿下,和那日在稻香村的完全不一样。
若说那一日的殿下,让他们如沐春风,有看到爹妈的感觉。
那今日的殿下,就是雷霆暴雨,全是威严。
民工们(努力缩小存在感):我们不是很想评理。
盛青衣歪了歪头,有些疑惑,“是什么让你觉得,孤行事需要服众?又是什么让你觉得孤打杀个人,需要讲理?”
罗家阿爷愣住了,是啊,眼前这位,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女,一岁就受封皇太女。
她是未来朔月的女帝。
她,需要讲理吗?
罗家阿爷突然想到稻香村一事,“您需要招兵,您需要民工,对吧?您不分是非对错,随意打杀我们普通老百姓,和南韶人有什么不同?”
盛青衣冷笑,“你确定,是孤需要你们,而不是你们需要孤吗?”
傅采薇忍不住了,接过了话头,“殿下永远是朔月的皇太女,先皇封赐,永不废黜。殿下想离开泽州,回到谡阳,轻而易举。”
“到时候,殿下依旧是朔月的皇太女,未来的女帝。”
“而你们,不,还有我,我们没有了殿下,我们算什么?算猪狗,还是算草芥。”
傅采薇越说越气,“殿下和南韶的不同是,有殿下,我们可以吃饱饭,有工做,有钱赚,可以活得像个人。”
“没有殿下,我们不过是南韶想抓就抓,想杀就杀,想屠村就屠村,想要粮就要粮的可怜虫,活得像黑暗里的虫豸,永远见不到天光。”
罗娇娇想到那痛苦绝望的一日,整个人越发癫狂,双目通红,浑身颤抖。
“没有殿下,我早就死了,是殿下救了我。”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你们是坏人,是魔鬼。”
“家里明明有粮有银钱,产粮那地还是我种的,可你们不交人头税,就要我去抵税。”
“家里有银钱,我娘生病哪就需要我这一百钱?”
“什么救我,是怕我这个能挣钱能干活的长工死了,你们没法享福吧?”
“你们说,小侄子出生了,很快就会长大,需要一个房间,正好把我那间空出来。”
“我被南韶兵糟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快被掐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殿下救了我,给了我帮工的机会,让我可以活着,可以赚钱,可以吃上饭。”
“我凭什么要给你钱?我不给。”
“我跟你们不是家人,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这,怎么还有这种家人?
有钱有粮,还把闺女送给南韶人抵税。
他们难道不知道,闺女会被送往红帐吗?
但凡拿不出钱粮的,哪家不是父母先顶上,谁家会让孩子去?
哪怕真的孩子去,也是宁可让男娃子去,没准还能有个挖壕沟捡尸体的活,还有活着的希望。
闺女那妥妥就是红帐,生不如死。
更别说,他们有粮有钱。
这是图啥啊?
“这可真不是人。”
“丫头,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民工们站错了队,刚才还帮着劝罗娇娇,顿时愧疚感涌了上来。
罗娇娇悲怆至极,“我说有用吗?”
“从小到大,没有人相信我啊。”
现在不一样,现在有殿下站在她身后,她的话才有人听。
盛青衣不欲再和罗家阿爷纠缠,“别哭了,回城区,让让徐映雪给你看看。”
罗娇娇点头,整张脸焕发着勃勃生机。
“殿下,我要把活干完,下一波民工过来打完饭,我收拾东西回城,再去找徐姑姑看。”
“可以。”
何必三两下解决完罗家阿爷,让人将三人送回家。
“头,这么周到?”
何必敲了敲对方的脑袋,“多动脑,别只会打打打。扔这死了咋整?殿下没想要三人的命。
何况那小丫头,得殿下青睐,以后怕是我们同僚,没必要给她留个麻烦。
这三个弄回去震慑那一家子极品正好。”
何必还有句话没说,听罗家丫头的话,这家人都没个人样,这三个伤员回去,治不治,照顾不照顾,都是一出戏。
就该让恶人自有恶人磨。
次日,徐姑姑带来了罗娇娇的请求。
“她想进兵营?”
徐姑姑有些心疼,“这丫头说,昨天的事让她明白,动嘴没有用的,得动手才有用。她不想再当遇到过不去的坎时,只能求死的废物。”
盛青衣没反对,“可以。让她进,让李铁牛多照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