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此事,沈烨有些得意。
“那煤矿,本就是定南军的军户找到的,献给了我这个少将军。”
“那矿场附近那条山溪边,有条小径直通村落,那军户就是走这条小径,发现煤矿的。”
盛青衣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
山溪陡峭,若不是意外得知,很难发现底下藏着小径。
说什么逼不得已,那都是借口而已。
两军交战,给敌军这种消息,有什么后果,他沈烨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费劲传递消息,你沈烨得到什么好处了?”
沈烨喃喃,“元昭说可以帮我当上将军,当只需要享福,不需要上战场,没有生命危险的将军。”
盛青衣面无表情,“一个南韶皇子的能量竟然这么大,都能左右我朔月官员任免了。”
她死后,难道整个朔月的朝堂,也随她的尸体,一起腐烂了吗?
盛临自沈烨喊‘舅舅’开始,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点没有他平时那副贪财好色的草包模样,显得格外乖巧。
竟然看着有几分神秘莫测。
他身旁的盛平川自入了沈府,也一直躲在盛青衣视线之外。
此时那盛青衣那句‘左右任免’一说出来,盛临整个人便不自在起来。
盛青衣并未发现盛临异常,她注意力都在沈烨身上。
判锋一转,笔尖划破沈烨喜服,露出内衬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的衣领处,赫然绣着南韶文字,“赏客卿沈烨。”
满堂哗然。
这回可真是,证据确凿了。
金丝软甲,取材自南韶独有的一座软金矿,它所制成的金丝,质地轻、软,防护能力极佳,刀剑难伤。
这可是保命的好装备,材质极其难得,为南韶独有。
朔月估计有的人不超过十个手指头。
随着金丝软甲的出现,魂域也消散。
那个一直追着沈烨劈砍的‘舅舅’魂影,也随即消失。
沈烨早已被折磨得崩溃了。
但这会脱离魂域,方才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反复提醒。
我完了。
我完了。
“怎么会有刻字?”
沈烨发疯地撕扯身上的喜服。
很快就把那件金丝软甲脱下,再三确认。
“明明之前没有。”
可惜,他的狡辩,无人相信。
吨吨叉着腰,疑惑询问一旁的万钱。
“‘客卿’是什么意思?”
听着挺高大上呢!
万钱很有耐心地教她,“在南韶土话里,‘客卿’读作‘看门狗’。”
吨吨:啊?
沈烨只觉‘看门狗’这三个字,像巴掌,呼呼呼地打在他脸上。
他气得抽剑砍向万钱。
盛青衣脸直接沉了下来。
当她的面,砍她的人?
一把夺过沈烨佩剑,剑身反转,将沈烨的右手直接削了下来。
“这?”
宾客吓得发出惊叫。
怎么突然就见血了?
盛青衣面若寒霜,她这才发现,这剑,竟然是‘丹心’。
凌霄军十营校尉专用佩剑。
实战性不强,但却是身份的象征。
“你也配用凌霄军的剑?”
剑被收回,盛青衣直接将酒水倒下去,清洗剑身。
剑柄处,是一个小小的‘墨’字。
这剑的主人,是凌霄军司械营校尉墨铸铁。
“墨铸铁的‘丹心’,怎么会在你手中?”
沈烨右手手掌齐根而断,疼得撕心裂肺。
一袭白衣素服的盛青衣,仿佛是索命的阎罗。
地上瘫着一辈子护着他的沈母,仍在哭哭啼啼。
没有用,沈母这会儿什么都帮不了他。
三皇子!
对了,还有三皇子!
沈烨两眼冒光,突然扑向盛临。
“殿下,您救救我。”
“那金丝软甲是我意外所得,原本上面真的没有刻字。”
“那剑乃是盛平川所赠。”
“我不知道那是凌霄军的剑,我不知道啊!”
他沈烨又不是蠢。
敢穿写着南韶文的软甲,敢用凌霄军的佩剑?
天地良心。
那金丝软甲在今天早上穿上之前,都没有刻字啊!
盛平川双眼犹如毒蛇,狠狠地盯着沈烨。
他现在躲皇太女都来不及,沈烨还敢将祸水引向他。
找死!
盛临一把按住盛平川,又微笑安抚沈烨。
“将军不要胡言。”
“本宫相信沈将军的清白,此事有蹊跷,待回宫禀明父皇,再做定夺。”
“就送入大理寺待审,如何?”
这一句,问的是盛青衣。
这是正常审判流程。
盛临知道望舒会同意的。
她一生所学,都是治国之道,最是推崇法度。
“不如何。”
盛青衣讥讽地看着盛临僵在脸上的笑。
今时不同往日。
“沈烨,今日,无人能救你。”
沈烨心已经沉入谷底。
他知道,她从不说空话。
他今天,死定了。
对啊!
他害死了她5000精兵,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她今日,就是来索命的。
沈烨无助地看着满堂宾客,发现人人脸上都是鄙夷、嘲笑、唾弃。
他再不是光鲜亮丽的定南军沈将军。
他是背刺定南军的罪人。
是通敌叛国的渣滓。
沈烨崩溃抽剑。
“三皇子,救我……”
见到三皇子似乎有放弃他的打算,沈烨意有所指,
“梁州。”
盛临咬牙,沈烨都狗东西,竟敢威胁他。
盛平川匕首落入掌心,直接送入了沈烨的心口。
“通敌叛国的杂碎,去死吧!”盛平川高喊。
盛青衣手中的‘丹心’飞出,将盛平川的匕首打飞。
沈烨胸口都是血,好在匕首还未刺破他的心脏。
众人:怎么又见血了?
“烨儿——”
沈母发疯似的扑到盛平川的身上,拼命地捶打。
“你要杀我的烨儿,啊——”
盛平川直接一个巴掌,将沈母扇飞了出去。
一个娘家无靠,夫家破落,儿子还没啥本事的老妇,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定南侯府大小姐?
沈烨死里逃生,立马开口,“太女殿下,那五十万两……”
盛青衣‘丹心’横扫,直接抹过沈烨的脖子。
一条血线飙射而出,全洒在盛临和盛平川身上。
“孤要杀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抢人头了?”
沈烨绝望地闭眼。
至死也一脑门疑惑。
为什么不留下他指证盛临?
她不是在查粮饷去处吗?
为什么要从盛平川刀下救他,又要亲手杀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