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大受打击,“爹,直接留本书不就得了。”
军师再也忍不住了,暴跳如雷。
“‘八门迷雾阵’对我凌霄军何等重要,只能口耳相传,怎么能留书?
万一泄露出去,岂不是门户大开?”
军师气得嘴直哆嗦。
三两下将大袖打了一个结,抽起一把戒尺,对着谢砚的大臀,左右啪啪啪啪一套连招。
谢砚只得死命在前面跑。
也不知道他爹啥情况。
以前明明是正常的文人,体质只能说养生有道,中等偏好点。
现在简直跟吃了仙丹似的,撵着他在军营里跑了十圈,都不带喘气的。
“爹,我的亲爹啊,别抽了,我屁股都麻了。”
谢砚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他爹真的下死手抽,疼死他了。
旁边何必带着他们那队,正在晨练。
被迫愉快地吃瓜。
光头带着自家那队刚披甲不久的步兵,齐齐蹲在庖厨门口。
一手端着碗豆浆,一手抓着大大的肉包子。
欣赏他家队率第四次从他面前惨嚎着跑过。
心情愉快。
“啊呜。”
大大的一口肉,香。
谢砚受不了了。
第四次跑到议事厅门口时,转身就是一个板正的下跪。
这里人少,不丢人。
“爹,饶你心肝儿子我一命。”
谢砚紧紧地抱着他爹的腿,手还不忘抓着那戒尺。
下一瞬,谢砚的身体扑了一个空。
啪叽。
大脸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疼疼疼……”
谢砚斯哈斯哈捂着嘴,绝对肿了。
“爹,你……”
“爹?”
他爹呢?
他那么大一个爹,怎么突然就没了?
谢砚撅着屁股爬起来,眼见他爹不见了。
心大的他,提上大刀跑去校场,抓着何必比划了十个回合。
何必坚决拒绝再来一架。
谢砚只好悻悻离开。
刚回到议事厅,想到早上他爹竹笋炒肉般麻辣鲜香的父爱。
怒从心头起,胆立马壮了。
“这臭老头,下死力气打我。等着的。我晚上就给我娘烧纸,告你一状……”
“让我娘半夜入你梦,收拾你……”
“你????”
谢砚懵逼地亲眼见证他爹,自虚无化为实体,出现在他面前。
上一息智珠在握,温文尔雅。
下一息,脸都绿了。
戒尺凌空飞出,将谢砚摁在地上暴揍。
“找你娘告状是吧?”
“臭小子,狗胆包天,老子不收拾你,你都要上天了……”
“嗷嗷嗷……”
救命啊!
为啥他爹一个文人,能武力压制他啊?
为啥啊?
他们肯定瞒着他,偷偷修仙了。
大雨下了一夜。
鱼塘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张老汉冒着倾盆大雨,给一个个鱼塘放水。
儿子张吉生将竹筐堵在水渠上,搬了块大石头压住。
虽然下雨,鱼都躲鱼塘深处了,但以防万一。
“阿生,堵好没,可别让鱼跑了。”
鱼苗都是有数的。
六月他们分到的是1000尾,年末就得上交950尾的大鱼。
那50尾,是他们辛苦半年的所得。
可很多时候,他们连着50尾都得不到,还得倒贴银两补齐。
养殖,哪能保收成?
一个意外,死得鱼就是成片成片的。
早些年,多少村民因为交不了,被县城那些南韶兵打得半死。
家小还被抓去前线,男的敢死营,女的红帐。
后来,他们就想出了办法。
将大鱼塘分成一个个小鱼塘,分批养。
最大可能确保不出现大批量死亡。
“爹,我能不能整条鱼回去,给娃她娘炖汤喝。”
他媳妇上个月刚生了小娃。
“天天吃芋头青菜果腹,实在没什么营养,一直没有奶水。”
眼见小娃天天饿得嗷嗷哭,只能喝点芋头糊糊饱腹。
那头发是可见的一天天枯黄。
张老汉沉默了很久。
这几个月,意外翻白肚的鱼,已经有20多条了。
天气热,第二天去鱼塘发现时,已经臭了。
还有三个月才到收鱼的时候,万一有意外,凑不齐数可咋办?
他们与其说是民,不如说是奴。
南韶人让他们养鱼,让他们挣扎在吃不饱饿不死的境地。
做不好,就是一个打杀了事。
“整吧。”
“诶,谢谢爹。”
张吉生乐呵呵地提了黑鱼回家。
“媳妇,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是鱼?”
“给你炖汤喝,补一补就有奶水喂小娃了。”
抱着小娃的妇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鱼汤啊!
一年都不一定能喝到一口。
惊喜还来不及涌上来,外间,妇人的谩骂声就传了进来。
“天杀的,一天天,尽嘴馋了,那鱼也是她这种贱皮子能吃的?”
“年末不够数怎么办?还得拿钱抵。我们有几个钱?这日子不过了?”
张老汉讷讷取下蓑衣,“你少说两句。”
“凭什么我少说?他吉生是你儿子,我们祥生就不是吗?这什么年节?活着都难,还敢享受?”
张老汉做着噤声的手势。
“吉生家的不是没奶吗?小娃还喝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奈对方根本不听。
“当年我不也是芋头青菜,怎么我就有奶?她没有是她没本事。”
“反正也是个女娃娃,养大了也是被糟践的命。没奶就是老天要收她。”
老妇声音越来越大,张老汉吓得连忙去捂她的嘴。
“小声点,不想活了是不是?让里正听见了,告到县里去,我们一家子齐齐整整,都上前线。”
妇人边骂,眼泪珠子边啪啪地掉。
“我虽然是你后娶的,但这么多年,你张老汉摸摸良心,我有没有苛待吉生过?”
“我们祥生才十二岁,他还要长大,还要娶妻,还要生子。你们怎么敢这么祸祸家里的命根子?”
“年末要是交不上数,家里哪还有银子抵?那鱼都还没长成,那么点你们就给祸祸了……”
“没银子,他们抓我的祥生怎么办?”
“你们怎么能那么自私……”
哭骂声虽然压低了,但还是清楚地传进吉生两口子的耳中。
两口子对视一眼,又羞愧又难过。
吉生媳妇怀里,小娃声音微弱地哭着,像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是我的错,我一时想岔了,没考虑到……”
“是我的错,我没本事,奶都下不来……”
张吉生良久无言。
“我,我把鱼放回去。”
如果年末正好就差一条鱼,给家里带来灾祸。
那他怎么面对家人?
吉生媳妇没有反对,只是更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小娃。
也许娘说得对,活下来,对女娃娃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